话毕,尹叙看向坐在一旁的赵程谨:“有劳赵郎君帮忙搀扶一把,我看云娘子面色不好,还是别叫她强撑了。”事实也证明,男女的心思是并不相通的。尹叙这番言行,令赵程谨在一瞬间想了很多——根据情报,云珏痴缠尹叙多时,从未得到一丝半点回应。可今日,云珏仅仅是不满意座次将尹叙与旁的女子放在一起,尹叙便立刻换位,既远离了那位霍娘子,又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她挡风,未免太过贴心了!怎么回事?是他以往的情报有误,还是今日的尹叙……坏掉了!?就在这时,霍灵馨忽然道:“近来气候骤变,风凉亦猛,的确容易生病。这厅内四处通风不宜久坐,若贵客不嫌,不如移步茶室,那里暖和安静,煮茶说话也得趣。”邱氏不冷不热的看了霍灵馨一眼,心里冷笑。看来,这狡猾又顽劣的继女也听过云家女郎霸道任性的名号,忌惮上了。她眼珠一转,主意又生,顺着霍灵馨的话道:“还是馨娘想得周到。”然后用一种慈祥长辈看小辈的态度说道:“你们一位位都是难得过府的贵客,今儿个谁也别急着走,安安心心在府上留一顿饭。”于是,一行人又来到茶室。茶室摆得是一张矮脚长桌,除了主人的正位方只置一座,剩下三边一圈软垫,可见是个可以随心入座畅谈之处。霍灵馨上过一次当就学了一次乖,率先将尹叙安排在主座对面,自己则与霍萱兰一起坐在邱氏左右两边。于是,云珏毫不犹豫带着赵程谨坐在了尹叙右手边。刚坐下,邱氏顺口谈及霍灵馨的茶艺。霍灵馨自小长在祖母身边,霍老夫人喜爱饮茶,她的茶艺都是老夫人手把手教的。紧接着,邱氏适当的问起了尹叙和云珏等人喜爱喝什么茶,精准的戳中了云珏的学问盲区。“听闻尹郎君今日来为老夫人提前送贺礼,送得恰是一套上好的茶具和茶饼!”她捂唇一笑,“这下倒好,馨娘往日里便喜欢给老夫人煎茶,老夫人也只喝她的茶,她们二人都该高兴了。”尹叙拧了拧眉,没说什么。这话仿佛在暗示他是借花献佛,明面上为老夫人送贺礼,实则亦冲着霍灵馨的喜好来。茶具?茶饼!?云珏倏地望向尹叙,表情有些怔愣。难道在尹叙在冯生家拿出的礼物,其实是他原本要送给霍家的?是为了帮她解围,让冯筠无法再继续那番示爱之言,他连这个都拿出来了?云珏的反应在邱氏和霍灵馨眼里就一个意思——她果然误会了!霍灵馨再一次领略到了邱氏的阴狠用心,她巴不得自己被云珏盯上,然后往死里整。赵程谨的目光淡淡扫过邱氏,眼里含了浅淡的不悦,说:“实不相瞒,表姐对茶道一窍不通。”沉浸在思绪里的云珏瞬间清醒,转过头看他。赵程谨,阿姐也是要脸的……却见赵程谨顺手拿起茶镊,不紧不慢道:“诸位有所不知,表姐自小体弱,云府众人对她宠爱有加,便是煎茶一事都被视作粗活,舍不得她做。”赵程谨的表情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可一字一句都揉满了傲慢与不屑。“表姐若想饮茶,多得是人为她煎制,何须自己动手?”“晚辈不才,也略学过几年手艺,加之表姐喝惯了家里的茶,便不大习惯外人的手艺,若夫人与霍娘子不介意,就由晚辈献丑,诸位随意品评。”这是标准的护犊子了。霍灵馨二话不说直接双手奉上茶具,给你,都给你!尹叙审视着赵程谨,第一次意识到,在他与云珏不曾相识的许多年里,她身边绝对不止赵程谨一个助纣为虐之人。她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不怕闯祸更不怕死的性子,定是这帮人联手捧出来的。所以,她到底为何会喜欢自己?这份看起来毫无保留又炽热到烫身的感情,难道真的只是一见钟情?还是如冯生所言,只因他与以往任何一个捧着她的人都不同,对她不屑一顾,才激起了她的胜负欲?胜负欲?这三个字冒出时,尹叙心头冷了冷。然而,当他见云珏被赵程谨一番话捧得表情美妙,宛若有一只无形的球在她心中噗——得膨胀起来时,又满心好笑,嘴角轻快的提了一下,什么胡思乱想都散开了。邱氏哪有这般轻易认输,她方才分明已经快成功了。趁着赵程谨煎茶的功夫,邱氏话茬一转,提起了国子监考学的事。原来,当初国子监设考时,霍灵馨也曾应考,甚至在第一轮时拿到了不错的成绩,只可惜,后面两轮她主动放弃,这才与国子监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