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薄的月光洒进窗扉,他抬手摸了摸沈绎青的额头,温声道:“还难不难受了?”沈绎青摇头:“好多了。”裴堰微微撑起身,道:“我给你拿水。”沈绎青低低咳嗽了两声,道:“我不喝水……想方便。”裴堰:“我陪你去。”沈绎青爬了起来,道:“我自己去。”裴堰:“……”他从裴堰身上爬了过去,坐在床边就着月光穿鞋。裴堰也跟着穿鞋。沈绎青将他另一只鞋踢远了些,脸红地小声说道:“说了自己去就自己去。”裴堰无奈道:“这荒野山林或许有野兽,我不放心。”沈绎青忍无可忍,怒道:“我现在看见你心就颤,你陪我去,我怎么上得出来?”裴堰:“……”裴堰被他这直白的话弄得也有些不自在了,心里又甜得要命。他唇角噙着笑,在沈绎青脸上偷偷亲了一下,道:“那你快些,不要走远了。”沈绎青低低“嗯”了声,下床出了门。裴堰听着外门轻微开合,沈绎青脚步渐远,他躺回了床上,勾着唇,抬起了自己的手。月光将窗格映在他的手上,他想起沈绎青牵他手时的模样,有些害羞,可依赖又坦然。他早该追求他的,那就可以多牵好多次。沈绎青不知他在想什么,他没找到茅厕,这篱笆院里收拾得干净整洁,他转了一圈也不知在哪里方便,还被棚里黑乎乎的驴给吓了一跳。这户人家养了一头驴,搭了个草棚子,沈绎青过去时只顾着找茅房,没留意,谁知忽然一阵刺耳的驴叫贴着他耳朵响了起来。沈绎青病还没好,手脚有些虚软,差点被吓得坐在地上。太丢脸了,沈绎青气得瞪了那驴一脚,实在憋不住了,就干脆在驴圈边上解了。他舒服地穿好裤子,大约是因为吃了药的缘故,他又有些犯困,打着哈欠往回走,可他是万万没料到,他能被同一头驴吓着两回。那损驴方才还在老老实实吃草,见他过来,张大嘴对着他耳朵又是一声驴叫,比方才还响亮。这回他直接被吓得坐在了地上。夜色静谧,那驴只叫了一声就溜溜哒哒走进了圈里,和夜色融为了一体。沈绎青气坏了,他咬牙暗自发誓,明日一定将它买下来,回去剁成馅包驴肉包子。他擦了擦额角被吓出的冷汗,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可刚将手放在地上,他动作就是一顿。他屈指在身下那块地敲了敲,只听“咚咚”两声。下边是空心的。沈绎青扒开上边的稻草,果然见一木板。把地窖设在驴圈边上?这家人真奇怪。他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去,撑着腿站起身,可动作却忽然顿住。他半跪下,俯身附耳在木板上,确定了方才自己没听错。那木板之下有人在哭,是个女人,年轻的女人。沈绎青心高高提起,倏然转头看百米外的茅草屋。这户人家居在山中,周围没有人家,故院子想占地多大就多大,做什么别人也不会知道。裴堰说这家只有两人,一个老母亲和一个青年男子,看面相倒是和善,没想到竟然藏着这样的秘密。他抿起唇,起身准备去找裴堰。可刚走出一步,就听那女子的叫声传了出来,夜色很静,模模糊糊传到沈绎青耳中,那女子哭道:“有人吗?救救我,救救我……”那声音越来越弱,听着是要不行了,看那边房屋黑漆漆的,没什么动静,若是惊扰了这户人家就不好办了。救人要紧。沈绎青犹豫了下,掀开了木板。月光洒了进去,只见下边是一个深深的地窖,没有台阶,只有一个绳梯。那女人没了声音,沈绎青轻抿起唇,扯下腰间一粒珍珠放在了地窖口的杂草下,壮着胆子踩在了梯子上。下边大约两三米深,越往下土腥味越重,沈绎青心中咚咚跳,他有些怕。爬了一会儿,终于到底,他扶着墙缓了口气,他手上没有力气,爬了一身汗。片刻后,他抬步向里走,穿过狭窄的通道,转了个弯,眼前忽然出现了烛光。他停步,隐在角落里,给自己鼓了鼓劲,小心探出眼睛看了进去。这是一个不大的空间,约么也就和上边驴圈差不多大,里头铺了稻草,上边铺了一个看不清颜色的褥子,上边躺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被铁链子拴着手脚,没声没息。一股子难闻的气味传了出来,甚至有些熏眼,像是屎尿味和饭菜的馊味,也不知被关了多久。他四处看了一圈,没见有第二个身形,又仔细听了听,没听到别的声响,这才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