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看到跟在傅毅洺身边的范宗,一口牙都险些咬碎。“大当家生前待你不薄!你如今却勾结朝廷鹰犬,陷害自家兄弟!”范宗骑在马上,沉着脸道:“就是为了自家兄弟,所以我才不能任由你们肆意妄为!”“青岗寨上下九千七百三十二口人,其中不乏老弱妇孺,倘若今日让你们杀了朝廷钦差,寨子里的其他人又该怎么办?朝廷还会容忍他们吗?还愿意对他们进行招安吗?”“你们为了一个已死之人,就要拿其他九千多人的性命做赌注!动手前又可曾问过他们愿不愿意?可曾想过你们若得手了,他们的退路又在哪里?”“大当家当初让人帮我医治过断腿,让我不至落下残疾,我感激他,所以留在青岗寨数年,哪怕对他的诸多做法并不认同,也未曾想过要离开这里。”“但如今他已经死了,山上的其他人却还活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给你们陪葬!”对面的人显然听不进他这番话,冷笑一声,道:“说来说去还不是贪生怕死!不愿替大当家报仇!”范宗见他这样说,便也直言不讳地道:“是,我的确不想给他报仇,因为我早就劝过他了,是他自己不肯听,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我范某自认这些年对得起他,能做的都做了,他非要自寻死路拦都拦不住,我有什么办法?”“眼下大局已定,他也不可能死而复生,我身为青岗寨的二当家,自然要为寨子里的其他兄弟们考虑一二!”傅毅洺在旁边听了一会,见那人又要说话,开口打断道:“行了,别叙旧了,我忙着呢,就问一句,降还是不降?”那人咬牙:“不降!今日不拿到你这狗官的……”话没说完,傅毅洺便一抬手。又一阵羽箭袭来,这几十人在数百官兵的围剿下毫无还手之力,刀刃都没能擦到傅毅洺的边便死了个干干净净。傅毅洺啧了一声,将飘落到眼前的一缕碎发拂开:“我就随口一问,不用回答的这么认真。”范宗看着他满不在意的样子,越发肯定这位侯爷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最起码他是见惯了生死的,不是那种深宅大院里养大的娇少爷。傅毅洺确定那些人都死光了,这才转头对范宗道:“今日多谢二当家了,你放心,这些人的行径我不会算到青岗寨其他人身上,让他们踏踏实实接受朝廷招安,只要不自己跑到我面前来作死,我一般还是比较好说话的。”范宗:“……”他带着一起跟来的几个兄弟回去了,之后确实没被傅毅洺为难。但另一方面,傅毅洺却将那几十人的头颅砍下来挂在了距离青岗寨不远的地方,让里面的人一眼就能看见。翌日,又有几人的头颅被挂了上去,而且比之前的人更惨,全都被挖了眼睛。青岗寨里的小喽啰不认得这些人,但有个小头目却一眼认出这正是他们安排到雾峰寨里的“新人”。傅毅洺前几日从曹万屠的那句话里就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之后立刻让人去把当初在路上打劫他们的那几个人全都抓来了。他和唐芙当初并未经过青岗寨的地盘,也没遇到青岗寨的人马,曹万屠是从哪里知道唐芙长什么样的?唯一有可能给他传话的就只有雾峰寨的那几个“新人”而已。后来他把这几个人抓来一盘问,果然得知他们其实是青岗寨的人,唐芙的消息就是他们透露给曹万屠的。曹万屠虽然绑了彭寨主的老母亲,但也知道那个人一根筋,骨子里怕是不愿和他同流合污,就以他们规模太小为由,硬逼着他们招揽新人,然后私底下派了几个自己的人过去。一来起到监督的作用,二来试图让这些人把雾峰寨染黑,变成和他们青岗寨一样的地方,别总自视清高的只劫财不害命。谁知道这些人这么倒霉,还没见着别人的血呢,先见着自己的血了,这一见就直接没了命。经过这一波,青岗寨里异样的声音更少了一些。又过了一日,寨子里的人隔着老远来数那些人头有没有变多的时候,发现人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十个活人。他们吓了一跳,还以为那些人死而复生了,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些并不是青岗寨的人,而是巴刀寨的。原来傅毅洺这边围了青岗寨,却也没忘了两面三刀在他刚离开蜀中就抱紧了曹万屠大腿的巴刀寨。葛老三既然这么愿意当出头鸟,他就成全了他一回,让人把巴刀寨血洗了一番,除了三十多个老弱妇孺之外,其余人几乎全都杀了,最后只剩了这几十个,带到了青岗寨门前来,让里面的人知道,巴刀寨确实已经完了,连寨主都被他们绑来了。葛老三没想到向来温和的傅毅洺这次回来竟然会大开杀戒,此时再要后悔已经晚了,被人吊在树上挂了一天一夜,连口水都没的喝。眼看着他就要这么渴死过去了,季南觉得他们侯爷最近有些琢磨不透,一会喜欢打雷,一会又不喜欢了,非常的喜怒无常反复不定。可他也没傻到这个时候去找傅毅洺的不痛快,就顶着葛老三怨愤不甘的眼神把他砍了。几十人死在了这个雷雨夜里,血水流的遍地都是,第二日一早留给青岗寨的就是一座被染成红色的山头。青岗寨里的人被这位侯爷彻底吓傻了,老老实实接受了朝廷招安。唐芙并不知道傅毅洺是去做什么了,但知道他肯定是有正事,便也没有多问。可她在府里等了整整三天,把傅毅洺给她带来的孔明锁都快拆完了,却还没能将他等回来,心里便开始有些着急了。以前她在唐府的时候,经常自己一个人在房中待着,唐老太爷年纪大了,不可能时时陪伴在她身边,程墨虽然偶尔会跟她一去出去玩,但毕竟不是唐家自己人,又跟唐芙是未婚夫妻,不便单独跟她出去,所以向来都是唐老太爷邀约的,最多也就一两个月一次,不可能整日陪着她。那时她也没觉得日子有多难熬,自己在房中看看书写写字也就把时间打发了。可自从跟傅毅洺成亲之后,她就从来没跟他分开过,每日一睁眼便能听到他的声音,一日三餐都与他在一起,现在骤然分开好几日都不见,她竟然颇有些不习惯。唐芙对窗发呆,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当初成亲的时候,只是因为不得以才选了这个人,怎么现在却……却好像有点离不开他了呢?这个念头让唐芙有些心慌,为了让自己静下心来,她难得做起了针线活。她的绣活儿虽然不错,但自己其实并不太喜欢做,因为嫌麻烦,所以除了给祖父祖母做过些东西以外,就只给自己绣过几条帕子而已,那还是为了出门时应付旁人准备的,免得京城那些夫人们在宴席上聊起女儿家们的手艺,她拿不出东西被人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