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云宫门窗大开,夜风横穿直入,一室帘幔飘荡。
大殿空旷而静谧,只有机杼发出的吱嘎声。素鸾独自坐立在黑暗中,一手按着机杼一手握着梭子,从容不迫纺织云锦。千百根云丝排列交织,井然有序。
一股清气从窗外飘来,渐渐聚在她身后,幻出一剪若隐若现的身影。
素鸾手下一顿,侧头问:“谁?”
“天孙为何在黑暗中织作?莫非眼目已经混沌了?”
素鸾松了梭子,掐指一算,起身俯首行礼道:“不知上元夫人驾临,小仙失礼了。”
那影子随风轻摇,伴着一声淡淡的笑,“不必拘礼,我只是来问你一件往事。”
“往事?”素鸾侧耳,静静伫立在机杼前。
清浅的声音伴着一阵风拂过素鸾的耳畔,“若荪是谁?”
“若荪……小仙与她并不熟稔。”
“天孙,我们不如坦然相待,不然,若荪有难。”
素鸾紧张问道:“什么?若荪怎么了?”
“我已算出,她体内的强大灵力与天帝一脉相承。觅风乃神兽,五千年前为沉锦驯服,收为坐骑,除了沉锦,无人能驾驭。沉锦衰亡之后,它为何要在昆仑守着一株若荪草?若荪乃沉锦与天帝所生,是不是?”
素鸾急忙道:“上元夫人,此事既然已过去了五千年,何必再提。若荪一向安分守己,深居简出,绝不会给天界带来乱子。”
“已经乱了。”上元夫人轻摇螓首,“众神皆知,梵心是天帝独女,将来她的夫君要继承帝位。假如若荪真是天帝所出,便是大殿下,长幼有序。如此,西王母定会勃然大怒,恐怕天界要大乱。”
素鸾气力不济,摇摇晃晃倚着旁边的柱子,低声道:“上神,只要你我闭口不提,便什么乱子也没有了。”
“有些事,即便你我身为神仙也把握不住。我一眼都能瞧出若荪不一般,更何况王母那般高深莫测的法力。未免将来天界大乱,若荪这个隐患必须早早除去。要么,天孙想法子将她打发得远远的,要么,休怪本座亲自动手。”说罢这一席话,那影子于缥缈中渐渐散去,凭空消失在夜风中。
“上神!”素鸾跌坐在机杼旁,失手打翻了一架云丝,方织了一截的云锦倏然散作了一团乱麻。
门神招亲-1-
雨师作完法没多久,云雾还湿润润的,晴空中横过一道彩虹。不少仙子都乐颠颠地赶去看彩虹。光看那人气便晓得是恬墨放的,他织的虹总是那么惹火。
若荪坐在归心阁顶,两脚悬空晃荡着,手里捏着一只小乌龟。那日从凡间回来,她本以为会被师父责罚,不料那双凤目闪现出前所未见的精光,像是要一口把她掌上的小龟给吞了,还一个劲地唤“鱼龟、鱼龟”。若荪纳闷了许久,怎么看也是只普通的海龟,怎么成了鱼和龟的结合体?她也没多问,只晓得师父得偿心愿了。
不过接下来的几日,罗净不是整日皱着眉头,就是一面敲着木鱼一面唉声叹气。这小家伙一直躲在龟壳里不出来,也不吃不喝,可把他急死了。一瞅罗净那反复无常的神情,若荪就觉得鼻腔里酸酸的不是滋味,她伴在师父身边两千年,何曾见过他如此。
这般光芒四射的彩虹,只能在雨过天晴,而且是恬墨心情大好的时候才能见着。寡淡的天空,也只因为恬墨而变得绚烂多姿。也难怪天界众女仙都欢喜他了。若荪挠了挠龟壳,小声嘟喃:“鱼啊龟啊,你再不出来,就要很久以后才能看见这样的美景了。”
那龟壳仍无半分动静。
若荪正打算回屋去,忽见不远处飘来两位仙人,有几分面熟,似是南天门的天将。归心阁鲜少有客人到访,若荪不敢怠慢,忙踏云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