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他都是为了帮你们两个。”
“是么?”若荪忽然开口了,神情冷漠,“他为何要帮我们两个?”
这个问题难倒了于归,她冥思苦想,套用一句恬墨教她的话,“他爱慕你啊!”
若荪缓缓起身,那霞光将一切都映成了喜庆的红,连她身上的霓裳都黯然失色。“于归,快些回去,免得师父又四处找你。”说罢,她乘风而去,衣袂乱飞,头纱抽在颈上,微微发疼。可是要往哪里去?一片茫然,她摊开掌心望了眼那点金砂,便寻玉衡去了。
恰逢人间的中秋之夜,万家灯火,一派繁荣兴旺。
赏月的赏月、猜谜的猜谜、喝酒的喝酒。于云稀月朗的夜空中,忽而飘下来一抹妖娆的影子,那裙裾极长,在夜风中飘飘扬扬。赏月的人正张口咬着月饼,忘了合嘴;喝酒的人疑心自己醉了,使劲揉眼;猜谜的人纷纷仰头张望。
直到那影子落了下来,完全没了踪迹,有人如梦初醒,大叫:“嫦娥!是嫦娥!”
“嫦娥下凡啦!”一句话从街头喊到街尾,人们高兴得手舞足蹈。
若荪默默地站在一条巷子里,看人们的反应真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他们不知道嫦娥出门一定会带着玉兔么?或许不知道罢。若荪往巷子深处走去,在一座破庙外找到了玉衡。
庙里的火光很微弱,破烂的窗户合不上,一点点风窜进去,那火眼看就要灭了,却又腾地亮起来。若荪想,那里面一定有谁在。
玉衡一直望着庙里,神情有些痴,缓了神才转过头问若荪:“你怎么来了?”
若荪道:“想跟你讨酒喝,你却下了凡。”
玉衡若有所思看着她,末了一笑,“也好,中秋团圆夜,我们便去畅饮一番。”
“去哪里呢?”
“杏林。”话音一落,玉衡便携了她的手一道腾云飞起。一男一女的身影挂上了夜空,底下又有人惊叫:“看,不是嫦娥,是牛郎织女!”
隔壁的屋子换了人住,那个叫小唐的孩子已经老死了。
若荪听了之后,越发胸闷。做神仙不如做人,一辈子多快啊。
临栏摆上案几、蒲团,挂上几盏流萤灯,听着风吹树叶的声音无比清晰。对比方才市集的热闹,若荪竟觉得有些凄凉。这团圆之夜,凡人都有的,神仙却没有。若天界也有团圆夜,她要与谁去团圆呢?
玉衡将从市集买来的月饼摆上,再从屋后挖出两坛陈年老酒,笑着说:“幸好没叫人给我偷了去。”
“若叫人吃了倒好,那人得你的福成仙了,你也算行善积德。”若荪说着,见玉衡开了酒坛子便要往碗里倒,忙止了他,道,“统共就两坛,你一坛我一坛,不必倒进碗里,洒了可惜。”
玉衡失笑,问:“莫非你想喝光了我的酒?”
若荪回道:“莫非你小瞧了我的酒量?”
“好,可是你自己要的,日后别说我欺你。”玉衡把酒坛递与她,将发带拂至肩上,撩了下袍子稳稳坐下去。
若荪就着坛口灌了一通酒便明目张胆地打量玉衡,见他拿坛子喝酒的姿态都那般优雅,不禁暗暗对比起了恬墨……不过,又想起他做什么?若荪晃了晃脑袋,问:“方才那庙里是什么人?”
玉衡抿唇咽下了一口烈酒,道:“是我师父。”
若荪举着酒坛的手顿住了,瞪大眼睛说:“嗳?你应该早些告诉我,好让我见一见他。”
玉衡似笑非笑摇摇头,“见他做什么?”
若荪被辛辣的酒冲昏了头,赶紧揉着太阳穴,道:“我还未曾见过金身罗汉长什么样。”玉衡见状,略略弹了一指,暗自将她坛里的酒渡了一大半到自己酒坛中,一面说:“虽是金身,但在凡间不过是普通僧人模样。”若荪又问:“那你为何站在外面不进去?”玉衡无奈一笑,说:“进去了又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