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牧看他一直不看自己,此时听到丹瑶郡主时却朝自己这儿看了。他顿时又有些难以消受,无法抑制地心疼了起来。果然……他心里就是存着那个女人!“嗯?她做了什么?你怎么不说?”疏长喻原本只是好奇,如今看着他惨白着脸,抿着嘴唇,痛苦万分的模样,心里竟滋生出了一股报复般的奇异快感。“她立刻便找了个人改嫁了!”景牧咬牙道。“那人竟就是你府中的一个赵姓侍卫,伴随她身侧多年!此后,她竟直接……”说到这儿,景牧后头哽了哽,艰难地吐出后头的字。“将你的孩子,改姓了赵。”疏长喻听到那赵字,便全明白了。丹瑶的心上人怕就是那个赵姓儿郎,当初丹瑶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将他保下来藏在相府,竟是连他都不知。故而那个孩子,也本该是那赵姓男子的。总共算起来,除了必要的宴会外,自己也没听过他喊自己爹。这般看来,自己死后,也算是完璧归赵了。疏长喻噢了一声,便没了下文。景牧看他这毫不在意的模样,眼都红了:“少傅,就算这样,你都不对这女子死心吗!”疏长喻看着他这模样,心里竟愈发愉悦,生出了逗弄他的心思。他面色淡然,浑不在意地说道:“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这一世,我也未必会死,不是吗?”说到这,他勾唇一笑。“你自己说的,万事都有你。”他看着景牧咬紧牙关,双眼通红,拳头攥得紧紧的,肩膀微微颤抖的模样,愉悦之间竟有一丝心疼冒出头来。何必呢……自己一个算起来将近不惑之年的成年人,在这儿逗这孩子做什么。他正要开口,便见景牧的拳头重重地落在手边的桌上,将那桌子震得一声巨响,隐隐有木头劈裂的声音。接着,桌上那茶盏被震得跌下去,哗啦一声碎了。景牧起身,通身都是沉且猛烈的怒火和煞气,大步走向门口,便要出去。“干什么去?”疏长喻开口叫住他。“我去杀了那女子!”景牧转过身来,板着脸,红着眼睛,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近乎压抑的嘶吼。“杀了她,我看少傅再喜欢谁去!”疏长喻一时怔住,下一秒便觉得这人隐约像只被气炸了毛的大狼犬,蹦跳着龇牙要咬人。疏长喻一时失笑,心中陡然蹦出一个念头——这小子,竟有些可爱。不止有些……而是,很可爱。他便就这么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看着他,一时外头雨打竹叶的声音簌簌地响,屋内寂静一片,谁都没说话。疏长喻就这么看着景牧凶狠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委屈。那大狼犬的耳朵耷拉下去,尾巴也慢慢垂下去,委屈地摇来摆去。唯独那双眼仍红着眼眶,却不再是那般凶狠,而化成了含泪的委屈。“去吧。”疏长喻勾唇,声音清洌洌的。景牧脚步却没动,就站在那儿。半晌之后,他妥协一般,声音低沉沉地开口道:“我……我不杀她,少傅,你不要喜欢她,好不好?”疏长喻心道,一定是外面雨太大了。要不是雨太大,自己的心怎么会清泉一般,在这簌簌的雨声中化成水了呢?“没事,你去吧。”疏长喻勾唇。景牧却灰溜溜地垂着眼,慢慢蹭回来,坐在了那榻上:“雨太大了,我等它小一些再说。”疏长喻便没再管他,靠在床头上垂眼看起书来。这次景牧没再像之前一样,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了。他就安安静静坐在那儿,要不是那视线一直落在疏长喻身上,他都会误以为这小子已经不在这儿了。但那视线,实在让他难以忽略。没看几页,他便抬起头来,一抬头,便正好撞上景牧的视线。景牧做贼心虚一般转开了一瞬,下一秒又欲盖弥彰地转回来,故作镇定地对上疏长喻的视线。疏长喻挑眉问道:“怎么了?”景牧问他:“少傅,这书好看吗?”疏长喻没说话。下一秒,他便听到景牧献宝一般说:“前世你走后,我便将你那本治水方略看了好些遍。少傅你虽从未提起过,但我能看出来,你特别向往去那天下各地游览一番的。”疏长喻心下有些诧异。景牧说的没错,但他那书写得极尽简略。虽查阅了不少典籍,但落在纸上的,没有一个于治水无用的字。景牧是如何从那之中看出他的想法的?景牧仍接着说道:“但那时我身为九五之尊,没法替少傅云游四方,只好寻来些游记。当时我看这些书时,便想着,若少傅在便好了,我定要让少傅也读一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