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岛并不大,上去没多久就是一处园林,唤作红珠园,布置果然精巧,假山嶙峋,花草繁茂,桃杏夹道,开出条通行的小路,景色固然很美,可于观真却觉得过于幽静寒冷,四周静谧,连鸟雀也少有。
路尽头就是水月轩,登高望远,只觉得视野开阔无比,于观真隐隐感觉不对,又说不上来什么。
管家显然对此处非常熟悉,带着他们在这堆花丛树海里七弯八拐,不多时就找到了外头带有水榭的院落,因海棠繁茂,挂名海棠苑,他恭恭敬敬道:“承蒙仙师光降,此处风景最佳,不知道合不合仙师的意?”
于观真自无不可,欣然点头入内。
巫月明毕恭毕敬地关上客房的门,这才冷下脸来与管家到外头说话,她先用手帕擦了擦手指,又再塞进袖中,淡淡道:“说吧,这次点香请我来做什么?”
蓝家的供奉不是白吃的,世俗人要吃饭,世外人也要吃饭,要只是供奉,自会差人送钱送物到山下,这次点香请来,自是有事相求。
“仙姑真是神机妙算。”不提还好,一提起来,管家一张脸都拉作苦瓜,“正是家中有急事求您。”
海棠苑的客房布置得很雅致,只是书桌上古怪地摆着一碗水,散发着冰凉的气息。
是薄荷。
这碗薄荷水里还有一朵盛放的海棠花,看着娇艳欲滴,红得似能淌出血来。
书桌就贴近窗户,于观真推窗望去,果然看见许多海棠,颜色多红,深浅不一,只是都是花苞,不见一朵盛放,他屈指弹了弹薄荷水,冷得入骨。
园内花未放,碗中花开早,事若反常必有妖。
于观真眯着眼将窗户重新关上,心道:“寻常人怎么会在客房里放这种东西,这管家要不是傻到让我住了别人的房间,就是故意捣鬼。难怪人家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该不会是他们俩联手等着阴我吧?这岛在湖里,要跑我也不会游水啊。”
他将手上残水擦去,多少有点心烦意乱,又没别的办法,只能躺下休息。
这具身体的伤还没好,那两个徒弟被扎成血人都不妨碍回话,想来巫月明也不会差太多,再说按照她那玩纸人的神通,撒豆成兵估计都不是事儿。
要是真打起来,于观真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他只能白给。
没心没肺看了会儿花木,到了晚间,管家请他们两个出去吃饭,晚宴摆在水榭之中,菜色十分丰盛,往来的丫鬟却神色哀愁惊惶,只是被管家紧紧盯着,不敢多加流露。
巫月明一坐上席,脸色就变得不好看起来,额间青筋跳动,似是在强忍怒气,目光锐利地在众人身上巡游。
于观真莫名其妙,也不敢多问,只管自己吃饭,没想到饭到半晌,忽然下起雨来。
雨势来得猝不及防,又大得惊人,宛若瀑布飞泄,飞舞的纱幔都被水沉沉挂住,檐上滴落下来烟雾缭绕的水帘,很快就被风泼溅进来,将两人衣摆与打得湿透,站在边上伺候的丫鬟几乎被淋成个水人,却不敢说话。
大概是外头太嘈杂,饭间就静得更为可怕。
巫月明手中的碗硬生生被捏得四分五裂。
管家显然也没想到这样的场面,便急忙招呼着下人将桌碗挪开,他本将晚宴摆在水榭之中,是想让巫月明跟于观真欣赏水中月的美景,万没想到被一场急雨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