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对。
钟简扯了扯嘴角,几乎自暴自弃,哪来的”一切”。
他什么都没有。
从知道所有真相的那刻起,钟简发现自己对什么都无所谓了。
谎言也好,欺骗也罢——
又有什么关系?
他其实连愤怒的资格都没有。
匡宗文还在历数钟聿种钟的不像话,见钟简长久不作声,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问道:“小简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说着就要探钟简的额头。
钟简撇开,整理了下情绪,转头笑问:“还没问匡叔呢?这时候怎么有空来?我可记得每年都得忙到国外去!”
匡叔呵呵笑,走到冷了的茶水旁,一下倒了茶杯里的水,倒扣上杯子,然后直起身走到门边,关上了门。
“匡叔这次想托你帮个忙。”
“你来了也有段日子了,有没有认识什么会办事的医生?”
钟简皱眉,“爸生病了?”
转念觉得不合常理,“江市里的名医一大堆,再不济,还有秦伯、顾家那——”
匡宗文忽然笑了笑,笑容让钟简觉得后背发凉。
“匡叔?”
“你哥哥最近太不像话了。”
钟简觉得这句话从他进门开始就已经听了无数遍,但是每一遍和匡宗文现在说出口的这句相比,都显得太轻飘飘了。
“匡叔……”
钟简没了表情。
匡宗文拍了拍钟简的肩,“江市哪一家医院没有你哥的眼睛?”
“鹭湾的医院虽然也不是完全不透风,但好就好在路途遥远,况且除夕的时候听你哥的意思,也不是很在意鹭湾。”
钟简忽然转头看向房间内紧闭的门。他在楼梯口听到,来的其实不止匡宗文一个人,还有一些人……
“爸要做什么?”
钟简明白了。
匡宗文赞许点头,“就一个小手术而已”。
钟简没有说话,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影子。
冬日里天黑得早,室内很快昏暗下来。头顶的照明灯有些年头了,陈旧的光晕像疲惫游走的散雾,连带着入目一切也变得模糊不清、摇摇曳曳。
匡宗文的声音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你哥哥养了一个oga,本来这也没什么,养什么不是养?”
回头看了眼垂头不语,不知在想什么的钟简,语气如常道:“可是你哥不知分寸。私下成结不说,还要明娶那个oga,搞得陈家面子也没了。除夕晚上为这还和你父亲闹了矛盾,第二天连最重要的董事会也没出席,不知轻重……小简你说说?”
钟简没有应声。
入夜气温低了很多,匡宗文转身去敲暖气管,转身对钟简皱眉道:“这里的条件差成这样?每年集团拨给鹭湾的钱也不少了,敢情都喂了狗?等这件事办完,你就和叔回去!”
钟简忽然笑了笑,起身走到之前被匡宗文倒扣的水杯前,重新翻开,拿起一旁尚有余温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捏着水杯转身,靠上石灰白墙,垂眸看着微微荡漾的青色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