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为什么,钟聿自责心疼得几乎站立不住。
钟父难以置信,“你是说,我不爱你母亲?!”
钟聿苦笑摇头。
有些事情,他原本就说不清。爱与不爱,在遇到怀初之前,他又何尝真正区别过。
但是,在此刻,在所有的面目都变得狰狞,在所有真相都撕下谎言的此刻。
他发现,那些原本自以为是的理所当然,都成了最不堪一击的笑话。
“您当然爱”。
“只是您更爱钟氏,爱这个您一手创建的基业。”
“您心安理地躲在爱母亲的谎言下,装饰真相,还自我欺骗是因为爱。”
“只有您自己知道——”
“您只是不想让钟氏再次面临内部不稳,叔伯得以掣肘争夺的危机。”
钟父铁青了脸色,钟聿说的所有,都戳到了他最深的痛处。
正厅里忽然传来小小的欢呼声,似乎已经过了零点,佣人们都在等着钟父出去发红包。再过一会,匡叔就会拿着准备好的红包来敲门。
整间屋子却像是另一个时空。
在这里,没有新年,也没有父子。
“聿儿,你非要这样吗?”
“你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你是不是知道钟简……”钟父的语气变得委婉妥协,“我是爱你母亲的,也许是我的方式让你产生了误解,不过没关系,你是我亲生的儿子,我们好好谈谈——”
匡叔轻轻敲了两下门。
见钟聿始终不说话,钟父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宽慰道:“你现在不想谈也可以,去好好睡一觉,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钟聿痛苦地发现,本质上他与他的父亲是一样的。
就连当初他对待怀初也是这样。
钟聿转身,直接向着紧闭的门走去。
门一下打开。
匡叔笑着说大少爷新年快乐,身后,所有的人,满脸喜气。
任谁都能感觉到,钟家这个年,过得不太平。
钟家大少爷从会客室出来后,面朝所有人,一言未发,过后逆着人群,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了老宅。
大管家匡叔跟在后面叫了好几声“大少爷”,第一次在佣人面前露出从来没有过的慌张和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转头望向站在门内的钟父。
钟父却表现得像个极为宽容大度的长辈,看着长子孤绝的黑色背影,眼神微敛。过了会,无奈转头接过匡叔准备好的红包,态度亲切和善,带着几分笑意挨个发完红包,说了几声“新年好”,之后独自一人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