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红泛上脸颊,她抬起手遮住眼睛,有些欲盖弥彰地把责任推给初夏的阳光,她说太阳太晒,很热很热,然后不自主地加快步伐,走在纪筠前面。
身后传来一阵轻笑,于是连带着她的耳廓也染上绯色。
回程路上,褚蓁在心里已将下午要做的事安排了个七七八八,第一件事就是帮纪筠冰敷手背。
不过,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纪筠中途接了个电话,神色恢复成往常一贯的严肃模样,在送她回到家后,人连车也没下打了招呼就开车走了。
既然第一件要做的事没了主人公,就只好将计划清单里的第二件事挪上来进行填补。
褚蓁盘腿坐在地毯上,把资料分好类,拿了笔记本认真地看了起来。
她对先前给纪筠治疗的事一直惴惴不安,用图景中幻化的物品填补纪筠身体空缺的那一部分到底是否可行,她今天高低得弄明白。
室内的阳台门被打开,穿堂风清凉,让她躁动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
“身体好些了吗?”
关恩霈躺在座椅上由着身边的侍从捏肩,她也不看他,半阖着眼,面带疲色向他发问。
“好些了。”
屋里人不少,显然他们早已聊过一轮了,他是来得最晚的一个,其他人神色各异,关洵坐在最末尾垂头把玩手里油光水滑的核桃。
这是关家的房子。
“关于异种出现在纪家的事,你查清楚了吗?”
两边的位置早已被坐满,他站在大厅中央,被灯光投射在地上的影子有些孤寂,姓关的不姓关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这是一场为他准备的审判。
“还没有。”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见“哐当”一声,关恩霈面前的杯盏直接碎在了他的脚边。
地上的影子还是那般沉寂,一动不动。
“你知道,君主昨天说了什么吗?”
主座上的女人缓缓睁开眼看他,语气无奈,而大厅里针落可闻,一众人纷纷竖起耳朵等着纪筠回答。
“不知道。”
“哼,早些年你精神分化,我费尽心思送你到高塔,也是想要你帮关家和纪家稳住在联邦的地位。”
“原本看你还算有出息,以后把关家交给你也放心,可惜你却跟着迟彧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关纪两家现在被其他公爵家族架着,查不清异种的源头,你也就不用活着了。”
联邦保有的阶级制度让一众无能的贵族享有褚多特权,群众早已对此产生不满,每隔几年,不同的州都会相继爆发民众抗争,要求改变联邦的□□面。
君主为了联邦能够安定,也为了保全自身的权位,选择顺应民众的诉求进行改革,一步步对内从下往上进行阉割,将很大一部分无关紧要,吸食国家血肉的贵族职务和领地收回。
这也造成了内部各家族互相内斗、抱团,贵族们明里暗里在联邦的职位要务中安插自家人手,试图将更多的钱权掌握在手中,以免日后被君主一刀切割,沦为笑柄。
“纪筠啊,你如今在高塔身兼数职,想要更上一步,可得擦亮眼睛了。”
说话的是一个坐在关恩霈身边的中年男人,头发梳着三七分的大背头,一丝不苟,精神矍铄。
“关萧山,你这话什么意思?”
有人接了话,问关萧山。
“倒也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君主有意把迟彧高塔指挥官的位置给…”
他话说到一半就停住,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只有纪筠仍是沉默着看向地面的碎片。
“不会是给纪筠吧,那我们纪家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啊是啊”
“我看啊,也就纪筠最有资格领着高塔那帮人了。”
……
纪家几个年纪偏大的老人嚷着让纪筠当上高塔指挥官后照顾照顾他们,这种啃小辈的嘴脸让一旁的关家人忍不住讥笑出声。关萧山笑着端起手里的咖啡,他向纪筠看去,那青年站着不动,身姿挺拔,一脸漠然,很像一座屹立不倒的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