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霂向身后看了一眼,赵济恒得到指示,一个箭步窜出来。他眼疾手快,一把抽出宋潜机的画,高高举起,向四面八方展示:“宋潜机,我说你一个剑修不去武试,敢来报名书画,还以为你要画什么,到底只会画野花啊。”纪辰抢回薄纸,认真纠正:“这位道友,它不是野花,是土豆花。我本来也不认得,多亏宋道友见多识广……”赵济恒故作惊讶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苦学符道十二年,提笔写不出半张符的纪小仙君,失敬失敬。令尊生前也是叱咤一方的强者,只可惜去得太早。”周围响起快活的笑声。纪辰脸色涨红。宋潜机微笑:“总有些人开窍稍晚,大器晚成而已。”纪辰感激地看着他。赵霂又一个眼神示意,赵济恒一把抓起纪辰桌上的画,拍桌大笑:“大家看,这是鸡蛋!”众人兴奋围上前,欣赏圆润光泽的一个蛋,眼泪都快笑出来。“鸡蛋土豆花。”赵霂淡然微笑道,“二位真不愧同坐一桌。”“注意秩序。”场边执事轻咳,“画完停笔的参赛者,及时交卷离场。”却没有要上前管束的意思。宋潜机与纪辰在阵阵哄笑中交卷。纪辰道:“我倒是习惯了,宋兄还好吗?”对方刚才替他说话,他的称呼已由宋道友变成宋兄。“不如跟我一起念,别人气来我不气,我若气死谁能替,何况伤神又费力……”宋潜机知道如果让他开口,便很难有闭口的时候,只得打断道:“去看琴试吗?”“善!听琴可以平静心情,正适合我们。”“宋潜机写了什么字?有没有画符?写的怎么样?”飞云楼中,书圣一连抛出三个问题。院长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没写字。他画了一朵花。”“什么花?”“土豆花。”书圣一怔:“哪一种土豆花?”院长无奈道:“您忘了,世上只有一种土豆花,就是最普通的那种。”书圣气恼道:“这小子搞什么名堂?快把那该死的土豆花给我拿进来!”院长应是,心想您骂宋潜机便好,人家土豆花多无辜。“算了,老夫自己去看。”书圣忽然站起身。我会一点琴试位于飞流瀑下,青石潭边。宋潜机与纪辰从彩石溪出发看琴试,几乎要跨越大半个华微宗。山水迢迢,山道深深。但两人心情轻松,步履轻盈,倒不觉遥远。宋潜机轻松,是因为他散步赏景时一贯如此。纪辰轻松,则是因为终于应付过书画试,卸下包袱,无事一身轻。却见对面烟尘滚滚,迎头冲来一队执事,手中高举隆重繁复的华盖、障扇等仪仗,一路横冲直撞。宋潜机侧身站在山道边,让出道路供他们先行。纪辰性格跳脱,直径拦下队伍末尾一位执事:“敢问道友,走这条路可是要去彩石溪,那边出了何事?为何如此匆忙?”那执事见他修为低微,面露不耐,手里却被塞了一个储物袋。低头一看,登时变脸,笑道:“小仙君有所不知,书画试刚结束,书圣要去彩石溪畔文星楼阅卷。事发突然,我们也是刚才接到掌门真人的调令。圣人面前不方便驾驭飞行法器,只得赶路……”纪辰听明白了。书圣刚才走出飞云楼,没有提前通知,华微宗高层都很惊惶。掌门虚云真人无从揣摩圣人意图,又怕怠慢,紧急召集所有峰主、长老前往迎接,顺便调动礼乐仪仗队,以备不时之需。“小仙君若要搏仙缘,现在前往彩石溪,说不定命里有缘。”那执事一拱手,说了句吉利话,便匆匆而去。留下纪辰原地愣怔,呆呆望着宋潜机:“书圣要亲自来看?不会吧?”华微宗原本请来修真界十位名声远播、德高望重的书画大家做考官,评选考卷,决定名次。纪辰觉得被他们评为倒数第一虽然丢人,却不是不能接受,只要心态乐观,无非唾面自干。但如果书圣亲口说他没救了,那他从此成为族中笑柄,人生境遇必然一落千丈,妹妹也会被他牵累。一言可决人生死,影响他人一生命运,便是顶尖强者的力量。宋潜机起先不懂纪辰的担忧。对他而言,只要将心中所想画在纸上,这件事就圆满结束了。土豆花开在心中。至于那幅画送去哪里、由谁评说,他已不关心。却听纪辰道:“万一书圣看见我那个圆圈,觉得我敷衍不敬……”宋潜机恍然,安慰道:“他老人家胸怀宽阔,学究天人,应该不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