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内门弟子,不是亲传弟子,家底再厚也经不起这样作耗。只有台下众人大饱眼福,难得欣赏法器爆炸的缤纷彩光。为这场异彩纷呈的烟火,恨不得鼓掌叫好,大喊痛快。“劝你省着用点,不然武试之后怎么办?给我跑腿做杂活吗?”孟河泽忽然问。这话从一个外门弟子口中说出,令对手大感荒谬,随即怒火中烧,就要大骂。心神稍乱,又一道鲜血飞溅。这次不是孟河泽的血。快剑连出,好像被无声压力催促,两人越打越快。孟河泽落剑的角度经过挑选,造成的伤口不算深,却可以见血。受伤时也有意调整位置。血花炸开,血水泼洒,血雾弥漫。这是一场鲜血盛宴。孟河泽打得极惨烈,白袍被染红,已分不清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鼓点准备。”周小芸对其他外门弟子传音。“咚!”鼓声不知从何而起。每道血花溅射,必有一声重鼓落下。短促有力,昂扬激荡,好像敲在围观众人心头,令人阵阵颤栗。缭乱剑影中,对手被快剑逼出擂台,轰然倒地。台下寂静,没人先开口,只剩急促喘息声。台上孟河泽摇摇欲坠。“快,放鸽子!”周小芸再次传音。两位外门弟子悄然打开手中箱笼。六七只鸽子扑棱翅膀,飞向擂台。众人目光被鸽群吸引。只见碧云长空下,阳光穿过白鸽羽翼的间隙,被筛成碎片。孟河泽用剑撑起身形,站稳了,独立擂台,身上光影变幻莫测,忽明忽暗。几片洁白的羽毛飘落,落进血泊中。温顺圣洁的白鸽,在他身边环绕飞舞。鲜红血液,顺着他眉峰滴答落下。极致的对比,带来极致的视觉冲击。孟河泽笑了笑。他生得清秀,纵然满身血污,笑起来也有种天真羞涩,与残忍暴戾的气质杂糅在一起。令人心惊又目眩神迷。“丁叁陆伍孟河泽胜——”场边执事最先回神,高声喊道。白鸽惊飞,台下欢呼震天。周小芸想起孟河泽之前说过的话,此刻才了然:“……单看一张脸,只是木头美人,红粉骷髅。我们想和别人不一样,就要营造氛围,让人有参与感,沉浸感。”“但这代价未免太沉重,孟师兄下一场还打得动吗?”她不禁担忧。孟河泽下场时很冷静。外门弟子们簇拥着他。有人暗中问:“花瓣准备好了,等会儿上吗?”“先不用,给明天留点东西。”孟河泽说。“那些能飞上天的灯笼……”“晚上那轮再点。”孟河泽说,“注意看我手势。”“其他吹拉弹唱的配乐也都准备好了。”“好,我下轮再换种打法。你们场下注意躲避执事。”孟河泽说。他的伤看上去很吓人,却没有那么重,他头脑依然清醒,飞速运转着。方才的战斗在他脑海里重现,他开始复盘哪里可以做的更好。反倒是场下的外门弟子比他紧张,生怕出差错。“孟师兄,我们这次算是绝地翻盘了吗?”周小芸问,“他们都来看你,看得目不转睛,其他擂台边几乎没人了!”大家都充满希望地看着孟河泽。孟河泽却摇头:“哪有这么容易?别人爱看你,不等于会投票给你。想要别人心甘情愿投票,还有几场硬仗要打。”“孟师兄,刚才我们去调整铜镜反光的位置,不能确保光束打在你身上,最多只有一块光斑。”有三四人赶来,表情急切,“场边不能用发光的法器,会引起执事警觉,怎么办?”众人忧虑皱眉。黄昏那场,打光,补光的问题不解决,必然影响计划中整体效果。孟河泽沉思片刻,忽然神采焕发:“宋师兄今早在钻研聚光符!符箓小而隐蔽,更方便激发。原来宋师兄早想到了!师兄一贯用心良苦,细心如发!”爱恨交织黄色符纸贴在青灰屋檐下,随风轻晃,散发着光芒。像一颗幼小的太阳,照耀出芽不久的种子。那光芒明亮却不刺眼,温暖却不灼烧。春风一吹,大缸中水波倒映云影,温柔地荡漾开来,波光粼粼。宋潜机只是望着,就替莲藕们感到欣喜。自创聚光符对他而言不算难,但为了调试最合适的发光时长、光照强度,他画废了十余张符纸。孟河泽带着一群外门弟子进门时,正看见宋潜机收拾笔墨。而桌上放着两沓新画符箓,符砂痕迹犹新。众弟子一怔,喜出望外:“宋师兄竟真的画了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