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舒阳不放心他,时常在床边守着他,没想到竟然遭到这样的质问,顿时被他噎得呼吸一窒,大眼睛瞪得圆圆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艾砺寒说完那句‘你怎么还不走?’,温舒阳就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艾砺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居然毫不留情的翻了一个身,背对着温舒阳幽幽的说道:“师兄你走吧。我,就不送你了。”
温舒阳一股火直接窜上了胸腔,再也控制不住,大骂道:“艾砺寒,我走不走管你什么事儿,你说让我留我就留,说让我走我就走,你当我是面人吗?随你揉扁搓圆?”
温舒阳本以为艾砺寒会回过头来跟他吵,没想到艾砺寒的身体动也没有动,语气非常疲惫的说了句:“师兄,之前是我对不起你,今后你有什么用的着的地方,我绝对二话不说赴汤蹈火,我让人送你出城吧,你不是一直想回家吗?”
温舒阳被他堵得没话说,其中的道理艾砺寒说的通透,但是温舒阳就是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要不然自己心里也不会这么不舒服,这么不甘愿。
不过温舒阳怎么也想不出到底哪儿不对。他想要回家,这对呀。他一直想要离开,这也对啊。可是脚怎么就像是在天玄门生根了一样呢。
温舒阳瞪着艾砺寒的背影很半天,时间长到艾砺寒似乎都睡着了。他才端着一个空空的药碗,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去。
“温哥哥……”一个微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温舒阳回过头看到拿着小小木剑的艾乐。
这些天,温舒阳始终对艾乐很有耐心,没事儿的时候会逗弄小孩儿一会儿。小孩儿对他也不像是最初那么戒备了,倒是时常找他玩儿。
“温哥哥,我刚刚捉到一只没人要的鸡,你要跟我一起吃吗?”艾乐睁着漆黑的大眼睛,诚恳的邀请他。
“鸡?”温舒阳看见他眼睛里面的渴望,就暂时收拾了心情走向他,心想艾乐虽然不缺吃不缺穿,却也是个可怜人,跟艾砺寒一样,从小就寂寞,连个陪着玩儿的人也没有,才会这么缠着自己:“在哪儿抓的?”
“后院的鸡棚里。”艾乐干脆的答道,看见温舒阳走了过来,眼睛变得亮亮的,闪着光彩。
后院的鸡棚里?那是厨房养的鸡……
温舒阳看了一眼小孩儿高兴的样子,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牵住小孩儿的手,温和的问道:“去哪里吃?”
艾乐高兴的扯着他来到后院的一个空地,温舒阳就看到一直肥硕的母鸡被五花大绑挂在一个烤架上,正“咕咕”的凄厉的叫着。
“这,要怎么吃,不是应该拿去厨房吗?”
“不用。”
温舒阳眼看着这个六岁大的小男孩儿无比熟练的杀了鸡,然后拔了毛开膛破肚洗干净生好火放在烤架上。
“你,怎么会这个?”温舒阳简直看得目瞪口呆,他进厨房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眼看着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这么厉害,他的眼神瞬间充满崇拜。
“父亲每次都这么弄,但是他每次就烤一只鸡,吃不饱,我就自己弄了。”小孩儿平静的说着,用袖子擦擦额头上被火烤出的细汗。
温舒阳听了后,他真的不知道该夸小孩儿太懂事儿,还是该“夸”艾津古这个父亲当的太不称职。
不一会儿,烤熟的鸡肉的香味儿就飘散了出来,纯肉质的香味儿简直快让温舒阳的口水流出来了。
他们解决掉一只鸡,温舒阳像往常一样看小孩儿拿着他那根小木剑在雪地上挥舞着,然后不时的指点一二。
“温哥哥,温哥哥……”
“啊?怎么了?”
温舒阳猛然回过神来,看到小孩儿正蹙着眉头蹲在他面前,不太高兴的说道:“叔叔有心事?”
温舒阳被他说的一愣,然后用手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道:“怎么会这么说?”
“温哥哥的脸上都写着呢。”
温舒阳被堵的没话说,就见小孩儿神色一闪,眼睛黯然的说道:“温哥哥是不是在担心我哥哥?”
温舒阳被戳破了心事,干笑了一声掩饰着说:“你哥哥有什么好担心的?”
“当年娘也是这样,一直躺在床上,躺了好几日就再也没有起来,后来就不见了。”小孩儿的声音闷闷的,虽然他还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却知道能让他爹笑上一笑的娘亲,再也不会出现了。
温舒阳第一次听他提起艾津古那个神秘的妻子,却原来是已经去了,看着眼前小孩儿的眼神更加怜悯疼爱。
“我哥哥会不会也躺着躺着,就不见了?”小孩儿张大眼睛看着温舒阳,让温舒阳一阵哑然。
“当然不会,哥哥不会儿不见的,等哥哥好了,他还会陪着乐乐一起玩儿。”温舒阳温热的掌心贴着小孩儿柔软的发顶,怜爱的揉了揉。
“当年父亲和你说的一样……”小孩儿低下头,短小瘦削的手指在雪地里面画圈圈,话里面透着让人心酸的委屈:“可是娘亲还是不见了,爹爹也就再也没笑过……”
温舒阳心里震痛,伸手把小孩儿拉到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搂着,鼻子埋在小孩儿温暖的颈窝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含糊不清的说道:“不会的,哥哥不会的……”
艾砺寒当然不会死,可是他以后会不会也不笑了?
摊上这样的命劫,身边一个关心他的人也没有,自己再离了他,艾九这今后的几十年要怎么过……
艾乐缩在男人温暖的怀抱里,感受着这无处不在的温暖气息,一双眼睛瞪得像是一只无辜的小兔子,然后他缓缓的伸出细瘦的手臂,圈住男人的脖子。他模糊的记得,娘亲还在的时候,父亲似乎也这么抱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