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扬将日记本里的旧照片拿出来放到二叔面前,低声问他:“还记得吗?以前的你,这个样子。”
二叔逃避似的移开视线,倪扬没再像以前那样刺激他,而是平心静气地说:“人都是会变的,也许会变得越来越好,也许会越来越扶不上墙,但是…那都是你,你没有逃避的权利。”
二叔听完这话,愣了好大会,才颤抖着手接过倪扬手里的照片。二叔勉强的笑了笑说:“很好看…”
话音刚落,他眼角便忍不住渗出泪水。二叔赶忙伸手去擦,却没想到倪扬已经抢先一步帮他擦掉。倪扬说:“那时候的你多好,为什么后来要变?”
二叔摇摇头,说:“跟你常说的一样,很多事是没有理由的。”
倪扬温柔地握住他的手:“我带你走好不好,你并不一定要接受我,只是去尝试一下新的生活,好不好?”
二叔苦涩地笑了笑,喃喃道:“还能重新开始吗…”
倪扬从口袋里掏出已经被水泡皱的名片:“如果你一点都不想重新开始,为什么带着它?”
二叔:“我……”他无法回答倪扬的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那张旧照片上的人既陌生又熟悉,不知道那个葡萄架还在不在老宅子里?不对,前几年他妈妈去世后,老宅子已经卖了,后来那片区全部拆迁。有些事,偏偏这样心有余而力不足。
倪扬认真地看着他:“嘘…不用说。”
倪扬看他的眼神太坦诚,让二叔心里轻松不少,话也开始稍微多了些。他指着照片问倪扬:“现在是不是老了很多?”
倪扬说:“不老,在我没遇到你之前,你都是照片上的样子。”
二叔说:“拍这个照片时穿的白衬衫,早就找不着了。”
倪扬说:“等你出院,我带你去买。”
这句话让二叔想到中学时背过的一句诗: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年轻的时光总是这么短,转眼就蒙了尘。
倪扬问他:“这葡萄架上结葡萄吗?”
二叔点头,思绪又陷入回忆里:“结,但不常年结,有时会隔上一年。早晨的葡萄最好吃,沾了一夜露水,凉凉的。”
倪扬笑笑:“以后有机会也种棵葡萄树,对了,这照片有什么故事吗?”
二叔沉默,倪扬说:“现在不想说不要紧,等哪天想说了再告诉我。”
二叔如蒙大赦般舒了口气,将照片放下,拿起放在枕边的日记本。他翻了几页,摇头笑笑:“当时的字写的真难看…”过了一会又自言自语地说:“吃个饭有什么可记的,当时真是…”
倪扬在一旁看他沉浸在过去的轨迹里,温柔地勾起了嘴角。这样的场景他渴望了许多年,原来最简易圆满的相处方式是,不必刻意干涉对方的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