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慌,哥们知道你有兼职,特意在你酒吧订的卡座,我跟老板说过了,你就来喝两杯,”纪灼的破手机漏音,完完整整地将葛子宏得意洋洋的声音传了出来,“哦对,霍月寻要是有空的话,你千万别忘了把他带上。他可是你的缪斯啊!”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等会见!”
对面不容分说地挂了电话。
纪灼深吸了口气,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宋嘉莉一本正经地吩咐他:“人家同学都邀请你了,你休息一下,跟他们一块玩一会。”
他有点无奈地扭头,看向脸色略差却颇有精神的宋嘉莉:“……妈。”
宋嘉莉这段时间的病情相当稳定,而且从她刚检查出症状到现在的这两三年里一直都在积极地配合治疗,基因检测之后稳住心态吃靶向药,按医院的说法,完全痊愈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怎么了?你小时候不是挺喜欢跟朋友出去玩的吗,”宋嘉莉柳眉倒竖,语气像个小姑娘,“去,出去玩,把那个‘霍月寻’也带上。”
“……”
纪灼一脸无奈,听到“霍月寻”这三个字时,表情却又忍不住稍微变了变,滚了滚喉结:
“妈,你就别掺和这事了,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啦?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了吗,你这同学人好,三番五次接送你,还好心好意、免费给你当画画的模特,”宋嘉莉反驳道,“你现在既然用这幅画进了画室,不说别的,这个小聚会不能带人家参加吗?”
纪灼哑然。
他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先前的一幕幕,霍月寻每天接送他、替他出头、为他做饭、免费给他当模特……
而他却因为这个不痛不痒的“洗衣”事件,在跟霍月寻的相处中,有意无意地避着人。
宋嘉莉见纪灼沉默了,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些语重心长地开口:
“儿子,人家对咱们这么好,咱们要懂得感恩。”
“你这个朋友,就像是前两年匿名给咱们捐款的那个大恩人,只行善事,不要我们的回报,”宋嘉莉说,“但是咱们自己心里得有数,就得给别人还过去,知道吗?”
纪灼张了张唇。
沉默了好一会,他才垂下了头,低声说:“知道的。”
恰好,这时快到他去酒吧兼职的点,在宋嘉莉的催促和殷切嘱咐之下,纪灼一路闷声下了楼梯,抬眼便看见了倚靠在车旁的霍月寻。
纪灼的步子顿住。
孤零零的路灯洒着昏黄的光,医院内静谧无声,一切的欢声笑语似乎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只剩下霍月寻一个人安静又沉默地站在原地。
他没有在玩手机,只是仰头看着医院的一扇扇窗户,目光里带着微渺的希冀还有期待,似乎正在猜测,纪灼会在那里不经意地出现。
一瞬间,纪灼这些天来的逃避和尴尬都融化成了后悔,“哗”地冲上了头顶,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巨大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