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么娇气。”冷临虽如此说着,却也接过巾子,胡乱擦了头发。
这边厢两人尴尬地说着话,那边王取也不好受,正忐忑地驱车返回了流盼河东亭。
远远瞧见那轿子里人已经进了亭子,虽看不真切,也能想象出她袅娜身姿。自从那次庙会上匆匆一见,王取心便自觉地想去关注她,打听她消息。
她父亲关大人是个六品官,是钦天监监副,她京城里也只算上是一个普通小姐,远不及那些高门大户,但王取心中,却只有她一人。要说情谊深厚倒是见笑了,两人几乎从未说过话,有情义也只是王取单相思。
王取将车停远处,盘腿坐车里,掀起车帘看着远处倩人,想象着她此来目。赏景吟诗?已近傍晚,怕是没什么碧波可赏,也没什么朝霞可看。见心上人!王取心忽地一揪,只觉得什么生生扯着自己,胸口发紧。
也不像,王取慢慢放松,他打听过,她不是个没规矩女子,虽说活泼了些,但绝不会做出私下里见男人事。她是有个未婚夫婿,便是那陆大人家公子,两人父亲早些年是一届科考,一届入朝。交情甚好两人便为孩子指腹为婚,如今也到了成亲年纪了。
两人大人后来走得也不算太近,所以他们两人从未见过。王取一点点想着自己打探到消息,放慢了呼吸,只觉得心很痛。
陆大人倒是没什么地方可以诟病,那位陆公子虽有个不好相与长姐,但早已出嫁,她此后日子不会太难过。王取慢慢探身向前,想要看清楚她脸,有机会便多看一眼。
她是个嫡女,儿时应不会受委屈,希望出嫁后也过得安安顺顺,没有烦心事。只不过陆家近似是摊了事,关大人倒是不见动静。只不知那个公子人品几何,王取想了想还是哪日试他一试,若是个纨绔子,整日斗鸡摸狗,边想办法搅黄了他,让她有机会再觅佳婿。
王取忽地自嘲一笑,只觉得自己比她父母还称职,鼻子有些酸酸。
或许这是后一次看她,待她出嫁为人妇,自己纵是再思念,也得忍着,只当路人。
“再往前一些。”王取吩咐车把式,将车再往前赶赶,日头西斜,只有近一些才能看到她了。
车把式得了吩咐,又将车赶近。亭子里关小姐一直四处张望,待看到王取车来到近前,便坐回石凳上。看看跟着下人和丫头婆子,心里也没那么害怕。总归是天子脚下,自己又带了这许多下人,总归恶人也不敢行凶。
关小姐一边想着,一边心急如焚地等着,自己丫头早便给他去了信,眼看着到时辰,他人为何还未到!日头西坠,整个河面都跟着暗了下来,对岸西亭已经隐没夜色里,模模糊糊早看不清楚。
关小姐皱着眉头,揪着手帕咬起嘴唇。自己一个小姐,给他去了信,他竟不理睬!关小姐有些恼了,再一想,许是他未收到呢!关小姐眉毛又舒展开来。
王取抬头看看日头,已到戌时正,这关小姐若是再不走离开,也就要走夜路了,不由得跟着急起来。且这雨越下越大,虽说带着人多,也保不齐路滑,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自然,自己定会一直护着她,直到回府。但河边风紧雨凉,若是她着了凉,可是不好。王取想到此处,犹豫再三下了车,直奔那亭子而去。
此处并无他人,应不会坏了她名声,即便被人看到了,只要自己出马,没有收拾不了人。况且自己是个内侍,谁又能说出什么来呢!不知是过于自信还是存有私心,王取毅然走了过去,只觉得心砰砰跳个不停,越接近她越觉得紧张不已。
“这位公子,我家主子里面,多有不便还请您见谅。”守亭子外一个粗野婆子见是王取,正是方才让出亭子人,便上前阻拦。
“本官是西厂同知王取,此番落了祖传玉佩此,还请这位妈妈见谅。”王取很是严肃,那妈妈见了不由得矮了一截。
关小姐进来后便瞧见了那玉佩,已叫人收了准备寻了王取还给他,没想到他这么便寻过来了,想来是件重要之物。关小姐忙吩咐丫头拿着玉佩出去,此时却见雨忽地大了,豆大雨珠砸下来,亭子外守着人皆举起手臂挡头上,王取趁着无人顾暇自己,鬼使神差地进了亭子。
“啊!”关小姐忽地站起来,连连退后两步靠着丫头,紧张地看着这个陌生人。
“小,啊不,下唐突了。”王取语无伦次,狠狠心便扯了谎。“下车先行回去了,下回来取玉佩,冒犯小姐了。”
“无妨,如此,公子您避雨吧。”关小姐见雨大得很,不好叫人走开,便欲带人冒雨离开。
“多谢小姐,只不过如今雨越下越大,小姐还是待雨停了再离开吧。”王取赶忙转身唤住关小姐,若是把人给逼走了,可就前功弃了。
“多谢公子,只不过如今亭子狭小多有不便,公子请便吧。”关小姐执意要走,王取迫不得已,又上前一步。
“关小姐,下是西厂同知王取,是个,是个内侍,不会叫小姐名声受损。况此处人烟稀少,不会有人看到,即便有人看到,下也会叫他说不出话来。”王取为劝关小姐留下来,极其卑微地说出了那两个字。
关小姐不由一惊,一是惊讶他如何晓得自己姓氏,二是惊惧他身份。虽是养深闺女子,却也对王取略有耳闻。他是万岁身边红人,自小净身入宫,如今正是风华正茂,被安排进了西厂做事。京城里人人谈到厂卫色变,他又是万岁身边红人,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