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视力问题,老人只好走出来趴在栏杆上看早就没有乘客的大巴车。随后一脸懊悔,跟刚刚还在一起说话的人抱怨:“这车到站都没有个提醒,万一我孙女是这张车怎么办?”“等了五六天都没来,就错过了这一辆,难不成会是?”宋望鼻子发酸,现在还是最冷的几天,爷爷瘦弱的身体因为好几件棉衣显得有点臃肿。黝黑的脸庞也松垮下来,他早年劳累留下的病根也治愈不了,所以走起路来还是有点跛腿。也许是宋望注视了很久,有人拍了拍爷爷:“那小姑娘一直在看你呢,是不是你孙女?”爷爷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来,目光聚焦片刻,慢慢露出笑脸。宋望从一边的旅客区绕过去,她拉上爷爷冰凉的手,才发现,原来需要仰头看的人,现在在她面前,也没有那么高大了。“在外面是不是不吃肉,脸都瘦了一圈了。衣服呢,也不多穿几件。现在什么什么网络转钱,爷爷也不会弄,给别人我又不放心。每次打电话你就那么几句,都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过得好……”天色暗下来,宋望就跟着爷爷走,两个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晴天宋望怎么也想不到,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会是妈妈吵架。“我发现真的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想你,你纹个这种鬼东西干嘛?不干不净的,明天我就带你去洗了,听见没!”“上班穿个长袖不就看不见了。”“那你到底要纹它干什么?”妈妈见宋望低着头不说话,火气愈发变大:“不洗是吧?觉得自己没错?整天丧着个脸,家里谁欠你似的,不想跟我们过就滚,还得看你脸色了现在。”宋望拿起包就要走,爷爷连忙拉住,对妈妈说:“大过年的,娃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非要这么做是吗?”“那你看看她一天都在干些什么事!”母女之间的关系在这几年里都是很僵硬的,两三个月也不见得有通电话,就算能说上一两句,大多是以争吵结尾。从小就是一副乖乖模样的宋望,在离家上学之后,性情大变,妈妈把这一切解释为,在外面学坏了。可是真正让自己对妈妈失去耐心的根本原因,宋望也不知道是什么。……跟着地图在目的地附近转了快二十分钟,宋望才在二楼伸出的阳台上看见一块小小的广告牌,上面写着:老林烧烤。从超市旁边生锈了的楼梯爬上去,才算是找到入口。这里的老板在墙角处种了好几颗爬山虎,上面还挂了氛围灯。“哎!望!”付新月站起身,试图引起门外宋望的注意,她见对方并没有反应,把手里的扑克一丢:“我去接她,你们玩你们玩。”朱总很早就注意到季楠的眼神,他笑:“你身上是安装了宋望的定位器吧,只要人一来你就知道。”“彼此彼此,你能好到哪里去?”“我和你可不一样,你的成功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到呢,我可快了啊。”季楠把这句话理解为下战书,把人连着凳子一推:“你要挨着我坐干嘛?”朱总会意,在宋望进门的前一刻,立马挪个位置,还贴心的说:“宋望,这里空着,你就坐这吧。”“不行!我的姐妹就要和我在一起。”付新月拉着宋望就近原则坐下。真是应了句话,有人欢喜有人忧。“家教不严,对不住了兄弟。”朱总真诚道歉。“你们俩嘀嘀咕咕干嘛呢。”付新月一记眼神扫过去:“四个人还要整两个群是吧。”朱总说:“没没没,夸你们俩好看呢。”“事实罢了。”听到宋望一改往日的说话风格,付新月托着脸,道:“我家望越来越自信了,真好。”房间里面的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聊毕业后的事。这时老板娘特意端来了几碗热茶,她眉目和蔼,跟家里的长辈没什么区别:“你们学校门口这几年的店铺都快关完了,听说是要往外扩,正在占地呢,打算每年多招几个学生。搬过来是费了点劲,但好多学生都过来聚会吃饭什么的,也不舍得关……你们毕业多少年啦?”“阿姨,我们大学都毕业了。”付新月答。“哎哟哟,都是大人了……”新的客人来点餐,阿姨也就没有待下去,吩咐她的小孙子多送了几串烤肉进来。“宋望,这次回来怎么考虑的?我听新月说你要回来找工作啊?”朱总晚上要开车,没敢喝酒,一直在喝茶:“也不打算继续读书啊?考个研或者公务员什么的。”“算了吧,也不是什么学习的料。”付新月就几杯啤酒,脸颊已经开始变红,但脑子还是挺在线的:“不行,我要给我姐妹找个男人,快二十三了,还没谈过恋爱,太惨啦,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