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画的喉咙忽然哽咽住,“我明白,您放心。”“侬屋里乡额宁能帮就帮,但是真要拖累着你帮衬你那弟弟,你知道怎么做吧?”陆梦非忽然觉得这个问题应该问问当年的孔维统。电话另端安静了下,陆梦非停下,等着葛画的回答。十九岁的女孩用字正腔圆的北方普通话清晰回答,“我知道,我尽力,但不搭进去自己。因为我有松寒了。”陆梦非总算初步满意了,再叮嘱了葛画担心自己身体,最后请她照顾好松寒,因为松寒怕冷。葛画都一一应下。等松寒再去听电话时,陆梦非已经挂了。她站在小圆凳上帮老母亲擦着厨房抽油烟机,“妈呀,你说我刚才那么说行不行?”客厅里对着ipad刷微信朋友圈的陆婉然推了下眼镜,“说得对。松寒又不是给她家做上门媳妇的,我们家就这一个孩子,疼都来不及呢。“那真是个好孩子,可惜生在一个愚昧的家庭。”她感慨。“妈,你还说我,松寒为了她存钱罐估计都要扒光,八万块呢。”陆梦非沾着小苏打擦得起劲,“性别一换,怎么评价标准就不同了?”“你不晓得,我生病了她都不知道煮点粥什么的,最多微波炉热点牛奶给我。为了给她,她学做菜学得可热情了。”陆梦非说着说着还委屈起来。“你不也是结婚后才学的做饭?”陆婉然白她。“她还没结婚呢。”陆梦非拿着抹布的手忽然垂下,她看着客厅内的母亲,陆婉然没抬头,“车到山前必有路。”远在北方的松寒不知道外婆和母亲的担忧,她收了电话,帮紫薇盛了碗山药排骨汤,“我记得紫薇爱吃肉。”葛画的嘴里抬起,对着妹妹说,“还不谢谢陆姐姐?”“喊我松寒吧。”“那不行,得规规矩矩地喊姐姐。或者,松寒姐姐。”葛画说。如果有可能,她希望“松寒”只由她自己叫。“谢谢松寒姐姐。”紫薇笑呵呵的,她发现两天相处下来,她已经和陆松寒很自然地交流了。“我妈说什么?”松寒终于问了。葛画的双臂放在桌上,身体前倾后非常认真地说,“今天第三天。我妈要是还没信儿,我想明早带紫薇再去看看我爸。”她看着紫薇,再转对松寒的双眼,“看完我们就回h市。”主要需要紫薇下定决心,“紫薇,你想明白了没?大姐曾经离开过,因为想家又放弃了外面的机会。如果你还有眷恋,还会后悔,姐就送你回家。但只要你想继续读书,我都会支持你。”松寒惊喜地看着葛画,真觉得她长大了。而紫薇早想得清楚,“姐,我想明白了。那个家,不是我的家。我把初三下学期熬过去了,以后高中都住宿。我要像你一样,靠自己走出去。”两姐妹的心跳同时加剧,她们对视的眼神中透出同样的坚定。松寒觉得自己和葛家祖坟可能犯冲,三年前她送走了一个叫葛燕子的女孩。三年后直接带走剩下两个,其中还有一个是她小女朋友。她忽然笑出来,摸摸紫薇的头,再抚下葛画的脸,“咱们仨同居要开始了?”今天是葛画说的三天的最后一天。吴芳看着被锁死的门,回到了厨房里。葛尔康昨天打游戏到半夜,现在下午三点多还不愿意起床。喊他吃午饭被他吼回去,“我又饿不死?真饿了我不知道自己出来吃?”说完就将门反锁上,不再理会她。她只好将营养餐装到饭盒再赶去医院。刚出门就碰到邻居张叔置办年货回来,“天宝咋样了?”“就那样,先透析着吧。”吴芳说。即便不移植,透析一次五百元,每两周五到六次,每年就是至少七万块。送饭到医院时已经天黑了。葛画和紫薇前脚刚走,葛天宝床头放着些水果是她们带来的。“我不饿。”葛天宝食欲差,睡得也不好。“那等饿了再吃。”吴芳就坐他床前,夫妻俩相对着沉默,没有谁主动提卖房的事。显然,葛画她们也没提离家,只是安慰葛天宝,至少一年透析的费用她可以支付,让自己安心养病。四个孩子里,老大燕子来了几次。老二回家后和老三每天探望。老四只来过一次。“尔康呢?”葛天宝问。“还不是在家,玩那个电脑。”吴芳没好气,不晓得是生尔康的气,还是葛天宝的。沉闷的病房内只有相似的愁云,没人说话。过了很久,葛天宝小声说,“他指望不上的。”吴芳对次没有表示,既不认同也不反对。“要不……咱们离婚,财产对半分吧。”葛天宝这句话让吴芳抬起了头,她满脸惊讶,“你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