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或许是我和路可关系太亲密的原因,所以我对他的感情影响了我对任务的判断,可是後来我发现,根本不是这样。路可订婚的时候,我只觉得心如刀绞,我甚至嫉妒那个女人,那时候我才知道路可对我有多重要。」
方裕安停下来,过了半晌又重复了一句,「他对我真的很重要。可即便他对我比我自己的性命都重要,我还是要完成任务。我不会忘记我是谁,我也不会忘记我为什麽在那里。
「我知道香港的黑道历史有上百年,我自己也看到一个警察高官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扭曲证据,可我还是相信我当时入职时的宣誓。我也一直相信教导我的那些正义和秩序存在会使人民平安,而罪恶应该被消除。我不能因为我爱他,就混淆了正义和罪恶。」
可是正义和罪恶原来不是那麽清晰的。
关路可被抓了,却在他眼前被冷枪打中。现场有上百名全副武装的警察,还有支持的飞虎队,却有人那麽明目张胆地要杀了关路可。
关路可被送进医院之後,关思修和乔家的顾问就大摇大摆地去了警察局。
他当然已经不是当年十四岁的少年,他当然也不再天真地认为英雄一定会获得胜利和欢呼,也不认为正义和罪恶截然对立、黑白分明,可却也不是这样是非颠倒,黑白混淆。
他的卧底本来是为了消除黑道的罪恶,至少是那麽一部分,可现在他的卧底却成了政客手里玩弄的筹码,而且是和其它家族以及社团交易的筹码。
「神父,您能告诉我这是为什麽吗?」
神父深长地叹息了一声,「裕安,你认为上帝是万能的吗?」
「是。」
「那你听过这句话吗,让上帝的归上帝,西泽的归西泽。」
方裕安忽然愣了一下。
「即便是上帝,也得承认有些领域是他所不能控制的。」
神父的声音温柔和缓,像秋天的阳光一样明亮温暖而不炙热难耐。告解室的挡板被拉开,有一本打开的书被推了过来。
方裕安拿起书,上面是他从来没有读到过的一首诗。
《棋》博尔赫斯
1
在他们庄严的角落里
对弈者缓慢地移动著棋子
棋盘在黎明前把他们留在肃穆的界限之内
两种色彩在那里互相仇恨
那些形体在其中扩展著严峻的魔法
荷马式的车
轻捷的马
全副武装的後
终结的国王
倾斜的象和入侵的卒子
在棋手们离开之後
在时间将他们耗尽之後
这仪式当然并不会终止
这战火本是在东方点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