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的男子绝美而肃杀,嘴唇抿成一条线,漆黑的发丝在风中疯狂翻飞,他微微俯首,腰腹挺直,抓紧缰绳的手青筋遽出,双脚不停地夹着马腹,周身无意中流露出一种气吞天下的霸气!那苍白却俊美邪妄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一双美丽的眼眸深得像黑夜般没有尽头,那种美丽,与他眼神中爆射出的阴狠的杀气成为鲜明的对比。
“驾!”
一声长啸,让马儿更加卖力地跑起来,马蹄声谨然有律,雄风尽显!将后边的将士越甩越远,拉出了不可超越的距离,箭一般地往前方的十里亭冲去。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殷楼国皇宫的上空,殷红的暮霭纠葛,红云密布!强烈的杀气将玖夜居住的朝阳宫严严实实地笼罩在一片诡异惊险的气氛之中。
左都卫回到朝阳宫之后,立马调派人手前去追截赤焰和花奴两人,但是经过之前的虚惊,他寸步不离地守在朝阳宫,直到玖夜逐渐转醒。
“花奴呢?”
玖夜脸色虽然苍白,但森冷的声音依然让人心底发寒,他勉励扶着床沿站起来,俯视跪在面前的汉子。
左都卫没想到玖夜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花奴姑娘的下落,刚刚想好的借口被那森冷的语气一问,顿时脑子一片空白,吓得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玖夜见他跪在那里不说话,顿时警觉,眼神渐渐充满危险。
“她……”左都卫迟疑着斟酌用词,不知道怎么说才能减少王上的怒气。他抬头看他一眼,却一下子被玖夜犀利如死神般的眼神所震慑!
玖夜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等着他接着往下说,那种阴寒的黑色气息犹如来自炼狱的冤魂凝聚而成,似乎能揪出人心底最黑暗的恐惧,紧张的气氛让人吐不出一口气来。
“她拿了王上的令牌救走了赤焰。”
左都卫长满胡茬的脸皮肉跳动,再不敢稍作迟疑,脱口一句话将整件事做了概括。
说完,忙磕头领罪:“属下失职!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据回报,花奴姑娘带着赤焰从西门离开后直接往赤炎国方向逃去,赤焰身受重伤,相信她们中途一定会停下来休息疗伤,走不远的。”
玖夜额头青筋遽起,双拳握在身侧,只听“啪”地一声,他拇指上那块琉澜玉扳指就碎落在地上,鲜血沿着拇指滴落,一滴一滴在地板上晕开,漆黑的瞳孔中渐渐映出那个眼神冷然的倔强少女,包括她的一颦一笑,甚至她冰冷的嘲讽,刁钻的恶言,包括她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动作!
末了,他突然想起来,会对着他温柔地笑的只有妁矶姑姑,而花奴,似乎从来没有对他笑过吧……
他眉头皱起,心中突然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有些陌生,有些难以把握,这种不能控制的感觉,让他从心底战栗起来。他闭上眼睛,睫毛止不住地颤动,花奴,他心中默念了一次这个名字,慢慢握紧双拳,像将她狠狠握在了手心里。
“把所有跟此事相关的人全部打入暗狱!”他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但整个朝阳宫却瞬间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所笼罩,红唇微动,冰冷地吐出后边两个字:“极刑!”
“王上!”左都卫大惊失色,他明白王上不会处罚他,但是这件事真的怪不了那些侍卫,要知道暗狱的极刑是所有人心底最恐惧的噩梦!
“你——”玖夜侧眼看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让左都卫像突然掉进了一个冰窖里,他回头看向殿外:“去备马!”
“王上!”
左都卫几步走上前跪下,眼中是不顾一切的决绝,他声音粗犷铿锵:“王上伤势严重,现在绝对不能骑马!花奴姑娘的事是属下办事不利,属下必当倾尽全力,将花奴姑娘带回来。”
玖夜一脚将左都卫踹开,大步往殿外走去,可能因为用力太猛,他胸口一阵血气翻涌,脸色煞白,唇角渗出一丝血迹,他顿了顿,眼神微暗,抬手用手背抹去。
左都卫见劝不住他,只得命人牵了玖夜的战马过来,不等那人站稳,玖夜腾空飞上马背,一夹马腹往前冲去。
左都卫等人急忙整队,带领着黑卫队随后跟来,但只见烟尘一路卷向远方,没多久就再看不到玖夜的踪迹……
玖夜顾不得胸口翻涌的血气,用尽气力将喉头的血腥味压下去,一路快马加鞭直奔城西,大约追了快两个时辰便遇到了追踪的人马,他们说花奴和赤焰不久前在古鸾镇买过创伤药,之后便没了踪迹,已经在分散人手在附近的村庄搜索。
玖夜问清楚了附近的地形,略一思索便策马而去。
花奴在逃亡途中依然不惜冒着暴露行踪的危险去古鸾镇买了创伤药,说明赤焰伤势极重,已经到了不得不处理的地步,那些侍卫想着她肯定会藏身在比较秘密的地方,自然会在古镇周围加强搜索,但以花奴的机智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
所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在这古镇附近,最危险又最为僻静之地只有城郊的官道,那里道路平坦,可以减少颠簸,这对重伤而且逃亡的人来说,速度和平稳是必备的因素,加之官道附近人迹罕至,即使偶有急报的官兵经过,也不会有人料到她们竟会藏身附近。
所以,花奴定然是沿着这条路逃了。
他奔了一阵,远远看见前面坡上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刻字:十里亭。
一路上因为赶得太急,这会儿,他再也忍不住胸口一阵接一阵尖锐的疼痛。低头一看,胸口的衣襟已经被鲜血染红,必须得处理一下了,不然他不敢肯定自己能在血流尽之前找到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