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伤势还痊愈,周青青怕凉水弄到他伤口,手忙脚乱将他身上被弄湿的衣服脱下来,又随手扒出件不知什么样的衣服,随便给他套上,待做完这些已经是满头大汗。好在秦祯是真的安生下来,呼吸沉沉,睡得无知无觉。次日清晨,周青青先他起来,听得营地不似前些日紧张忙碌,而是一派闲适祥和,军中同僚寒暄声轻松喜悦,仿佛那之前紧绷的一根弦,全然松弛下来,又能在这片东境营地奏上美妙乐章。周青青被这气氛感染,又听宿醉的男人依旧睡得深沉,便自顾下了榻,摸到了帐门外,呼吸晨间清新空气。有路过的将士同她恭恭敬敬的行礼,因为聂劲打了胜仗,如今这战营的人们,对南周来的娇俏王妃也刮目相看,尊敬备至。“王妃,王爷醒了么?”是冯潇的声音。周青青摇摇头:“冯将军有事?我帮你去叫他。”她转身进账时,一时不备,撞上门框,往后趔趄了几步,好在冯潇伸手将她扶住,不过那手很快就收回。周青青笑着道了声谢,又小心翼翼伸手摸着进了门。大约是连日来的不眠不休,秦祯这一觉睡得极为深沉,此时还未有醒来之意,周青青摸到榻边,掐了他一把:“王爷,该醒了!冯将军找你有事。”秦祯咕哝了一声,似乎不愿醒来,偏偏还伸手将她一拉,揽在自己手臂内。他眼睛也未睁开,只瓮声瓮气含含糊糊道:“昨夜的洞房夜又错过了……”这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若不是周青青就躺在他旁边,根本就听不清楚。她嘴角无语地抽了抽,也不知这人现在是清醒还是糊涂着,但一醒来就说这话,想来除了秦祯没有别人。她又掐了他一把:“王爷,冯将军在外头求见。”秦祯闭着眼睛,抱了她片刻,终于缓缓睁眼,不情不愿地坐起来。他脸上还残存者宿醉后的惺忪,头发凌乱,表情混沌,十分滑稽狼狈。只可惜周青青看不到。秦祯将她扶起来坐在自己旁边,自己打了个哈欠,朝外头道:“进来吧!”冯潇掀帘而入,在看到坐在榻上的男人时,目光微微一愣,复又掩嘴低头轻咳了一声。秦祯疑惑蹙眉,低头一看才发觉身上的衣服只松松挂着,整个伤痕累累的身子几乎全露出来。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冯潇是个男人。问题就出在挂在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上——竟然是件女装。他嘴角抽了抽,瞪了一眼旁边无知无觉的周青青:“青青,昨晚是你替我换的衣服?”周青青嗯了一声:“你昨日身上的衣服湿了,我随手扒了件干净的衣裳给你换上,也不知穿整齐了没有。”秦祯道:“我记得我昨晚并未碰水,衣服怎会湿?”周青青面色未变,一本正经道:“王爷有所不知,您昨晚喝醉之后,回到账内发酒疯,拿了桶里的水泼在自己身上。我看不见,哪里阻止得了你。”秦祯将信将疑看她,苦于昨夜的事实在记不甚清,只得姑且相信她。他面无表情地将身上的女衫脱下,开口朝冯潇道:“有何事?”冯潇道:“已确信北赵退兵返燕北,王爷让属下调查的军中奸细一事,除了程昱,又查出两个,是程昱的手下。”秦祯边换衣服边道:“人在哪里?”“绑在议事帐外,郁将军正在审讯,就等着王爷过去发落。”秦祯起身要朝外走,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又回身将周青青拉起。周青青道:“王爷,现在北赵已退,不需再寸步不离,您不用管我,去安心办正事就好。”秦祯笑了一声:“我说了,在你眼睛好之前,我就是你的眼睛。”周青青无言以对,只得跟他出了门。两个被抓的奸细,已经审讯得差不多。见秦祯过来,郁将军忙上前拱手道:“王爷,属下基本上已经查明这两人身份,他们并非北赵人。”“哦?那他们为何替北赵做事?”郁将军道:“这两人是蜀中骆氏一族余孽,当年骆氏被西秦灭族之后,还有一些存活下来的族人流落在外,这两人就流落西秦,进入军营后,被程昱发现身份,收入其下,为北赵办事。”两人似是吓得瑟瑟发抖,齐齐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我们都是受程都尉蛊惑。”秦祯笑了一声,走上前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骆佩。”“骆卫。”秦祯点点头:“西秦当年灭你们骆氏,你们想借北赵之手灭掉西秦,倒也说得通。”那叫骆佩的年轻男子道:“我们骆氏是为西秦所灭,但我们也不过是族中贱奴之子,若不是程都尉高金诱惑,断然想不到为骆氏报仇雪恨。王爷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