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劲犹豫半响,终于单膝跪在秦祯面前:“若是王爷信得过在下,就将兵符交于我。在下不敢保证这场仗一定胜,但定然竭尽所能。”秦祯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将身上的兵符放在他手上,又朝郁将军道:“你和聂劲安排出兵,宣聂劲为左将军,号令全军,见兵符就如见本王,谁不服立刻军法处置。”郁将军抱拳嗯了一声,伸手朝聂劲示意:“聂将军,请!”周青青听到两人走出的脚步声,叫道:“阿劲!”“是,小姐!”聂劲抱拳回她。“我要你毫发无损活着回来见我。”“遵命!”待郁将军和聂劲出门,秦络道:“三哥,我也去准备排兵布阵。”她转头走了两步,又道,“三嫂,我倒要看看你的这位护卫,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周青青心里担忧聂劲,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屋内只剩下三人。秦祯见她脸色发白,握了握她的手:“青青,我知让聂劲替我们西秦打仗,这个要求不合情也不合理,但现下情况危急,我就算能带伤上上阵,可若是我万一失败,这战营就岌岌可危,战营一破,北赵就能长驱直入。我必须留在这里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周青青点头:“我明白的。”秦祯抿唇默了片刻:“我答应你,如果聂劲真的出事,我送你回南周,让你和家人团聚,而秦周两国盟约仍旧有效。”周青青脑子有些乱:“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聂劲打赢仗平安回来,我才能安心。”秦祯嗯了一声:“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聂劲的本事,他会没事的。”一旁的冯潇,也适时插话:“王妃放心,王爷识人向来很准,他既然能将兵符交到聂护卫手上,说明他一定会不负所望。”周青青叹了口气:“惟愿如此。”秦祯将她抱在怀里:“刚刚谢谢你!”周青青瓮声瓮气道:“谢我什么?”秦祯道:“若不是你说那些话,聂劲只怕不会愿意答应我的要求。”周青青道:“你错了,聂劲是我见过最有主见最笃定的人,他做什么决定,一定是出于他自己的定夺。”冯潇默默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目光神色未明的动了动,抱拳低声道:“王爷,若是没事,我就先出去了。”秦祯挥挥手:“你去安排战营布兵,若是北赵真的突破聂劲和四公主,我们就在这里跟他们决一死战。”冯潇道:“属下明白。”周青青这才反应过来,稍稍推开抱着自己的人。“害羞了?”秦祯戏谑道。周青青秀眉微蹙,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秦祯好整以暇:“好,不开玩笑。那你想想,若是这回打胜,我们回西京,你想要什么?”周青青摇摇头:“等聂劲回来再说罢。”秦祯笑道:“你说若是聂劲回来,我正式请求皇兄封他为左将军如何?”周青青道:“聂劲性情寡淡,对名利不热衷,何况是西秦的官位,他自是不会答应。今日替你上阵,不过是形势所逼。”秦祯若有所思点头,没有再说何。两人在这议事账内,一时都无言。而那厢被周青青担忧的聂劲,已经握着兵符,开始排兵布阵,朝峡谷进攻。他离开疆场多年,几乎已经想不起当年戎马岁月是何种滋味。可是在今时今日的西秦战营上,当他跨上高头骏马,一手执起缰辔,一手握着兵符,望向身后的千军万马,那久违的豪迈油然而生。本以为早已消失殆尽的意气风发,一时都涌上心头。只是胸口仍难免失落,他身为南周人,让他找回旧日豪情的,却是西秦军。这大概是他这辈子经历的最荒唐的事。峡谷不过数十丈宽,并行的兵马自是不多,聂劲和秦络骑马在前打头阵,后面是浩浩荡荡的几万军。在这狭路中作战,不仅要求的是战力,更重要的是战术。秦络看着面无表情的聂劲,桀骜地昂昂头:“你拿着武王的兵符,代表的是西秦主帅秦祯,我听你指挥。”聂劲轻笑了一声:“多谢四公主。”这一战持续到了第二天早上,每隔两个时辰,前方就有最新战况传来,双方死伤皆惨重,但胜负迟迟未分。这一夜,周青青秦祯和冯潇三人,在议事的营帐中,一夜未眠。外头烧得旺盛的篝火,将整个战营照得有如白昼。所有的人都在等待最后的结果,是庆贺前方军大胜归来,还是提起手中兵器,迎接攻破而入的北赵大军。没有人能预料最后结果,每个人都命悬一线。东境战营的不夜天里,时有马鸣风萧萧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