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廿这边与和珅一家虚与委蛇,绵恺的生辰便也越发近了。
星桂负责登记礼单,这日却忽然对廿廿说,“主子,奴才觉着有些不对劲儿……”
“嗯?”廿廿接过礼单一看,便也发现了不对劲,“各家王府送过礼的,怎又再送礼来?还有内务府大臣们,也是如此……”
星桂点头,“三阿哥这是头一回过生辰,奴才便是早先没有经验,重复了的就也收了;可是这事儿三番五次好几回,奴才便也瞧出不对劲儿来了。”
“除了重复进献之外,还有——这礼仿佛也有些过重了。”
廿廿秀眉攒起。
就在这个月,因端阳之故,朝中大臣乃至外藩等都给太上皇和皇上进献节礼,今年进献的是双份儿。
太上皇为防靡费,特地下旨,不准大臣们进献双份儿,只一份儿即可。
太上皇更强调,大内储备丰足,不需要大臣们这些进献;便是大臣们一片赤诚之心的,宫里也只留下够赏人用的就够了,没必要进献双份儿。
就连如意,因连年进献,宫内府库也已经快放不下了,都不用进献了。
太上皇和皇上尚且如此强调,绵恺一个小小的皇子,且刚刚周岁,就要重复双份儿地收礼,还是重礼……这便都是把柄!
廿廿目光扫过,尤其瞧见了位列前茅的克勤郡王府。
——好在几家皇子亲王家,如六阿哥永瑢的质亲王家、八阿哥永璇的仪郡王家等,还没蹚这浑水,这便将世袭罔替的克勤郡王家给拱到前头来了。
廿廿皱眉,“快去查查,哪些已经入库了的?入库了的,立即都将礼单整理出来,给皇上送热河去;没入库的,能悄悄儿地退回去的就退回去,退不回去的看哪些不是给小孩儿用的,能送给二阿哥大婚的……”
星桂心下也是砰砰直跳,忍不住道,“这些王府,这是想干什么呢?”
廿廿轻轻闭上眼,将这些在心里细细捋了一遍。
“一来,我若为了绵恺周岁而收双份儿的礼,这便是违抗了太上皇的敕命;二来,今年还有二阿哥的大婚呢,那才是皇上的嫡长子,我却为了我的绵恺的周岁生辰就要故意抢二阿哥的风头去,这便有夺嫡之心。”
“三来,皇上因血统缘故,正受宗亲指摘,而皇后母家门第又低,故此这便难免叫人以为宗亲们都看重的是我母家的门第,这便将宝都押在了绵恺身上,以此来影响皇上的决定!”
“自古以来,帝王都最恨臣子干涉立储之事……”
星桂惊得脸都白了,“竟有这么大的牵连!奴才现在回想起来都是后怕,倘若这么由着礼单都收了,到时候可怎么办?”
廿廿深吸口气,“拿纸笔来,我要写信。”
星桂拿来廿廿寻常与皇上通信时的信笺,廿廿却推开,“……拿我压箱底儿的澄心堂纸、御制墨来。”
星桂吓了一跳。
这澄心堂纸,滑如春水,细密如蚕茧,坚韧胜蜀笺,明快比剡楮。乃是太上皇在位的时候儿,派宫廷匠人仿古而制的,是太上皇自己十分喜爱的用纸。
这澄心堂纸、御制墨都是多年前主子刚进宫侍读的时候儿,太上皇赏赐的。这些年主子都给压箱底儿了,舍不得用。
“主子难道是要……写给太上皇?”
若用这样的纸张和墨,相信便是不署名,太上皇也能认出来。而且这样郑重地写就的信,想来太上皇一定会重视。
廿廿点头,“我要请敕命,赴热河,给太上皇拜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