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停小心跨进门,站在低矮的木板床边,微微皱着眉观察四周。
“外勤组来搜过两次,老高那手段,这屋里的每一只耗子都起名登记在册了。”严峫不客气地用手肘捣了他一下:“怎么,江队没见识过低端人口居住环境?有什么感想?”
江停接过严峫的手机,半蹲在地上,沿床下、地缝和墙根一一照射过去,凝神沉思了半晌。
严峫揶揄道:“问你话呢?”
“没有感想。”江停平淡道,“我这个低端人口也是这么长大的。”
严峫一怔。
江停起身走到桌边,只见几个暖水瓶并排放着,杂物堆积在破旧到看不出颜色的塑料盘上,吃剩的方便面和“溜冰”用的壶就这么挨着彼此,油汤上已经结了厚厚一层白霉。
江停站在那里,似乎遇到了什么难解的问题,修长乌黑的眉头拧着,从额头到鼻梁、嘴唇、乃至脖颈的曲线,在光影中构成了一道优雅别致的轮廓。
他突然拉开椅子坐了下去,严峫来不及阻止,只见他直直坐在那碗已经霉得发臭的方便面前,仿佛伸手要去拿筷子似的。
“喂,你……”
江停一抬手,严峫的话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江停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望向对面,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房间另一端残破不全,被报纸勉强糊住的窗户上。
严峫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能眼错不眨地盯着他。只见江停倏而起身走向窗户,借着光亮仔细搜寻布满油污的窗台和木棱,突然伸手用力去推已经变形了的木头窗扇。
嘭!
窗子被推开了,晚风一拂而入,霎时将屋里令人作呕的异味冲散了不少。
“——过来吧,”江停指着外窗台,声音波澜不惊,说:“你们外勤组的活儿,也是够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