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副局活像生吞了一整个咸鸭蛋,面部表情不断抽搐,眼睁睁看着那帮大小伙子把严峫架起来,飞快地溜了。
“简直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我说老魏啊,”吕局笑眯眯劝他,一脸大彻大悟般的心平气和:“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用去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啦。他们年轻人主意都大得很,越管越有逆反心理,我们这样的老头子还能怎么办吗?再说你讲他们无发无天,你看看我。”
吕局得意地捋了把泛白的头发:“知道我的头发为什么比你多吗?”
魏副局:“………………”
“因为这种破事我从来都懒得操心。”吕局语重心长道:“走吧。”
魏副局眼皮一个劲地跳,只得无奈地跟着吕局走了。
严峫被一路簇拥到法医室门口,打发了那帮精力过剩的刑警,正巧碰见苟利穿着白大褂、拎着保温桶,从打开的电梯门里走出来,“——哟,老严?干啥来了,请吃饭?”
走廊外面还有人,严峫不欲说得太清楚,含混地应了声:“还惦记着吃,你妈千里迢迢给送来的爱心午餐还不够你吃的?”
苟主任单身到现在,那纯粹是被他妈给坑了。
当年他毕业考公分配到市局时,好歹也算唇红齿白体型苗条的小帅哥一名,经常收到底下派出所小女警的秋波,连余队都一度坚持认为他比严峫年轻时好看。如果当时苟利踏踏实实找个女朋友的话,指不定现在连孩子都抱上了。
但问题在于,苟利考进市局的那一刻,也就是他爹妈迅速膨胀的开始。
在极端错误的传统思想影响下,他妈犯了严峫他妈曾翠女士曾经犯过的错误——误以为自家儿子连公主都配得上,于是生出了各种挑三拣四不切实际的幻想;加之苟法医工作确实非常辛苦勤奋,他妈就开始变着法子的煲汤狂补,为了做好儿子的后勤,甚至一把年纪还专门跑去学了个厨师。
严峫的幸运在于曾翠女士很快就认识到了自己天大的错误,意识到再多硬件都没法弥补她亲生儿子在软件上的致命缺憾。因此为了在别的方面加分,她狠下心来催逼着严峫一周泡五天健身房,甚至还曾动过叫他去日本整容的心思,可惜后来被严峫坚定的拒绝了。
但苟利他妈没有严峫他妈的这份觉悟。
苟利他妈一天三顿换着花样的狂补,硬生生把他催重了好几个吨位,还天真地拒绝了市局领导好几次做媒,坚信她儿子总有一天能领回个如花似玉前程似锦的儿媳妇进门——全市局上下都一致认为,如果她知道现在苟主任的业余时间都跟秦川马翔等人在一块打游戏看少年漫,估计可能会清醒一点。
“你不请客还跑来干嘛啊,”苟利一边开法医室的门一边不满道,“活儿都堆成山了,好端端弄什么交流学习活动,把我们科好几个人弄基层去指导工作,还见天地把肇事鉴定、伤情鉴定往我们这儿派。那天我还跟魏局说呢,老从我这里调人,是不是琢磨着哪天把我也给派出去讲课啊?再说了,凭什么你们刑侦支队就能有实习生跑腿伺候,一个赛一个的勤快,我们法医处就连烧个水都得自己来?不像话,啥时候也给我们从基层调几个人上来使唤呐,地主家都没余粮了好吗。”
严峫说:“你收个徒弟呗。”
“上哪儿收去啊,你知道这年头法医多荒吗。我上学那阵子,省厅招人还要求什么研究生以上学历,嘿,现在连大五都抢着要了,每年校招那阵子我就得亲自出马去抢学生,这还是在咱们建宁跟恭州都有法医系的情况下——要不我看这样,大家亲里亲戚的,一笔写不出两个建宁公安,干脆你们刑侦爸爸友情赞助一下,把马翔调来给我们使唤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