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点点,落在马车顶部。芸京墨枕在祁铭之的大腿上,尴尬气氛已经于无形中消散以后,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静谧,两人谁都没开口说话。这是一段奇妙的历程,仿佛只要过了最初那段尴尬,接下来即使脸上红云未褪,心里也不会觉得窘迫了。当然,略微的羞涩感还在。只是非但不会让人胆怯,反而会在这咫尺之间的距离里,再增添一份别样的意趣。这一刻的羞怯反而催发了那些最为隐秘的想妄。马车停了。雨声哒哒。在车夫下马邀客下车之前,芸京墨枕在祁铭之的大腿,语气慵懒,似是蛊惑。“这样的大雨,多适合做一些疯狂的事情。”蒂落墨儿的颈项和手腕间都还留存着方……祁铭之下车的脚步一顿,被这句话勾没了三魂七魄,连自己是怎么下的车,怎么给车夫的钱,又是怎么走进回春堂的,通通都不清楚了。滂沱的大雨氤氲起水汽,带着空气中灰尘的味道钻入鼻腔。在暴雨中的屋檐下拥抱着心爱的人,钻进温暖的被子里急哄哄地拥抱,这感觉慵懒又安全,回归了人类身为动物最初始的本能,的确让人眷恋。风雨狂啸,电闪雷鸣,这阵暴风雨不知何时会停。意识稍许清明时,人已经进了回春堂的内院,祁铭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毫不客气地拉着芸京墨的手腕,请她入了自己的卧房。“这样大的雨,不知何时会停。”芸京墨望着檐下,似是叹息。乌云将天色压得极暗,偏这一隅温煦又和暖,祁铭之望着眼前的姑娘,她的裙角有些湿,那是方才冒着大雨从马车上入回春堂这短短一段路,被雨水所侵袭的。这样的衣裙穿在身上,是会着风寒的吧?昏暗的光线中,祁铭之不自禁地想着。混合着潮气的有微甜的香气,在鼻尖轻扫。祁铭之清楚,这是墨儿身上熏香的味道。很好闻。突然好想大口品尝这样的微甜,带着桂花香味的果实一定会十分可口。不,他分明已经能猜想到这其中滋味,此刻,不也正是因此才对它垂涎已久了吗?他望着一步以外的人,这须臾转瞬间仿佛历经了大半日光景,每一滴檐下雨水声都入耳,每一声呼吸都清晰,混合着丝丝缕缕的香甜将他整个人轰轰烈烈地淹没。“铭铭之?”芸京墨突然出声。祁铭之陡然睁开了眼睛,眼底有那么一丝慌乱无处遁形。“铭铭之……”芸京墨捕捉到了他这一瞬的不安,带着笑意似的,又唤了一声。理智是人们体面的支撑,但是有些声音,是会让人在一瞬间失去它们的。再叫一声。再叫一声的话,应该会让他立刻抛舍所有的顾忌吧?芸京墨的眼睛亮亮的,像是娇俏地逗弄般,咧开嘴轻唤:“铭——铭之?”“嗯,”祁铭之自嘲般苦笑一声,带着微哑的嗓音道,“在呢……”下一瞬便突然上前,如蹲守已久的猎手终于瞄准了自己的猎物一般,精准地抓到了她的手腕,将人猛地朝自己胸膛拉过来!在芸京墨短促的惊呼还未出口前,祁铭之倾身低头,觅到了她柔软的唇瓣。“唔。”惊讶仅仅是须臾,芸京墨很快接受了唇舌的相亲,在紧贴的呼吸间找到了游刃有余,温柔回应。可祁铭之似是不甘心。今日的开场本就是他提的,虽然是借了《南国异闻录》的名头,但各中意思他们都明白,若是仅止于此,大概会如隔靴搔痒。但是墨儿她,她……会同意吗?他像是逡巡不敢上前的小兽,紧张地守着自己的领地般,带着尖牙试探性地无奈厮磨,在唇齿间恋恋不舍。闪电唰地照亮天空,耳畔静了一瞬,雷声霹雳而至!轰隆——隆——炸裂在屋外,将一切人声隔绝。祁铭之突然感受到了温柔的触碰。他眼瞳微亮,双唇触感离去的同时连呼吸都在加速,可是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他不敢不问,也断然不想错过。“可,可以吗?”芸京墨眼睛微弯,眼角拉出勾人的弧度。嘴上不说话的话,手也可以给出肯定的回应。“我知道了。”伴随这四个字的是又一轮雷声和院中当啷一声倾倒的花盆。电闪雷鸣的暴风雨下,檐下的水钵被溅起的雨水敲出乒乓声响,风雨吹打着院中的七零八落的花花草草。雷雨中的街道上没有行人,回春堂的病人们也三三两两地散去,只剩下柜台后当值的大夫和药童百无聊赖地看着暴雨打哈欠。雨幕可以隔绝一切动静,就连现下在侧边净室给淋湿的先生备热水的既思,也没有听到任何不同寻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