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行……”祁铭之喃喃两声,脸色都白了。芸京墨拉着他往后退了两步,因着戛然而止,两唇分离时,嘴角牵出一线银丝。“你怕狗?”不应该啊,上次在栗乡的时候也遇见过狗,当时也并没有这么大的反应啊?“不怕,”祁铭之低头以手背擦了擦嘴角,“讨厌狗叫。”他本不讨厌任何动物,但是自从亲眼见过疯狗撕咬,伤处溃烂,而后人会失去神志以至于最后还不如一条疯狗之后——他便从此对狗深恶痛绝。芸京墨以额头相抵,触到了他冰凉的额面。“是这和你过去的经历有关吗?”芸京墨试探着问。“和‘十九’这个名字,有关吗?”经撩若真是如此,那我们或许真的有规……祁铭之看向她的眼神中有一丝错愕。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这个称呼应该是常瑾泽告诉她的。他低眉:“没有。”“嗯。”芸京墨轻轻发出一个音。其实话问出口的时候她就有些后悔了。她本不欲探知他的过往的。只是她还没见过祁铭之这个模样。那仓皇的表情虽然转瞬即逝,但近距离下还是让芸京墨捕捉到了。祁铭之紧紧抿着唇,脸色慢慢恢复,只是眉头紧锁着,目光一直注视着不远处那只狗,直至它跑开。分明是非常厌恶的样子。就算真的是和他的过往有关,也应该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吧。以至于像他这样素来温和有礼的人,也会有这一瞬间的失态。芸京墨的手轻握他的手指。借着此刻身形的优势,她拍了拍祁铭之的肩膀:“没事。”狗在视线的边缘消失不见,祁铭之终于像是松了口气,轻垂了眼睑。默了片刻,他抬头望着芸京墨道:“‘十九’是我的乳名,因为生辰在七月十九。”芸京墨轻轻“啊”了一声。这不是什么秘密。作为淮安城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往年七月十九这日,回春堂的柜台上总是能多出许多女儿家亲手做的心意物件,只不过祁铭之不曾收过就是了。“我的确讨厌狗,”祁铭之垂着眼睛,芸京墨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略有生硬的声音,“因为父亲当年是被疯狗咬死的,而我救不了他。”芸京墨心里猛地往下一坠,她看到祁铭之握紧的拳头微微颤了颤。“对不起,”她伸手将人抱在怀里,“我没有想勾起你的伤心事。”身为医者,却救不了最为亲近的人,这无疑是一生的痛。芸京墨虽没有类似的经历,却能懂得这种无能为力。世间遗憾,莫过于此。祁铭之的表情很淡。痛得太久,只剩下麻木了,此刻即使要揭开那一层,传来的痛也早已熟悉。不会更痛了。他抱着自己的姑娘。不知不觉间,好像又据实相告了。其实关于自己的过去这件事,他从未跟芸京墨撒过谎。只是,没有和盘托出罢了。他担心芸京墨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同时最害怕的,是芸京墨知道真相后或许会怕他。若是她真的退缩了,因为担心自己的身份会招致祸患,要离开他怎么办?祁铭之收紧了手臂,又用力抱她一下。所以,他只能以这样模糊关键信息的方式,把自己的过去告诉她一点,再告诉她一点。只希望某一日她得知真相的时候,会知道自己没有在骗她。他从没遇到过一个这般珍视的人,一点儿也不想让她受伤。同样的,人面对所爱之人时都是自私的。他是个俗人,做不到放手。既然一面握住了她的手怕她受伤,一面又担心她会离去,那便只能自己再努力些,永远地扫清所有的障碍。他想要与她在一起,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行。他不怕这种辛苦,只是会被其他的事情困扰。一方面不想让芸京墨知道自己的身份,因为害怕她会退缩。可另一方面,相爱之时,祁铭之又很希望芸京墨可以了解自己的全部。他想要有个人,能让他爱得毫无保留,也能让他安心地把后背交出去。无论背后是归途还是刀锋,他希望能有这般勇气。毕竟一个人的路他已经走了十年。过于孤独了。“谢谢。”“谢什么?”芸京墨有点懵。“感谢墨儿,让我可以说出口。”过去十年,倾诉也是奢求。与不熟悉的倾诉是对牛弹琴,和师父提及则是抱恨咬牙。只有两个人的心贴得足够近,近到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完全将对方的情绪感知的时候,这种倾诉才能纾解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