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之内,天子座下,芸京墨又是才得了召见的。就算怡王再疯,想伤她,也不能就此下手。祁铭之蹭了蹭脖子,往身上看去。很好,墨儿没受伤。“你是叫,芸京墨?”李颂收起匕首,对着他抬了抬下巴。几乎在这一个瞬间,祁铭之敏锐地从他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一丝老成。果然,能在几年内整肃一支军队的人,又怎么能是个暴戾难以捉摸的疯子?祁铭之低下视线,已经明白。韬光养晦,他在藏锋。“问你话呢!”李颂不耐烦地拿足尖点了点他。“回殿下……是。”祁铭之做出一副听话的姿态。“倒是有意思,这些日子不若来我房里,给我当个婢侍罢!”李颂倾了身,像是对这个女子很感兴趣。只是目光相对间,祁铭之已看破了他眼底的那层伪装。他还未开口,不知以墨儿的身份该要如何回答。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温朗却严厉的低沉男音:“阿颂,你在做什么?!”怡王与祁铭之双双侧首,只见一人明黄蟒袍,叫住李颂的动作,正往此处来。是太子殿下。祁铭之稍稍松了口气。没想到常瑾泽没来,却是太子先到了。怡王叉着腰,回身满不在乎地歪头答:“我见这姑娘漂亮,多聊了几句,怎么,哥哥也有兴致?”太子已经快步走过来,伸手扶起了“芸京墨”,甚至替他掸了掸裙摆上的灰尘。“姑娘受惊了,我这便送姑娘回家。”“李臻,”怡王的声音陡然阴冷,又是方才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在和姑娘聊天,请你放手!”太子站起身,瞥了他一眼。正思忖着如何脱身的祁铭之可不会跟他斡旋。他掂量掂量,回忆了一下芸京墨平时说话的姿态,轻轻拽了一下太子的袍袖,做出害怕的模样来,小声道:“殿下,我想回家。”既然此刻是以墨儿的姿态,那便要以她的身份力保她脱身。太子果然回头。他看了怡王一眼,只道:“芸姑娘是淮安知府大人家的独女,芸大人治下多年来政治清明,深得父皇褒奖。就算阿颂有想法,也请你掂量掂量,这功臣之女,你是否碰得!”怡王的那点名声,早就已经烂透了。李颂闻言也没生气,抱起手臂仿佛事不关己般,全然收起了刚才那副极具攻击性的姿态,他抬脚悠然道:“既然哥哥愿意当个护花使,那请便吧。”说着转身便走了。高束的发尾被风扬起,他连头都没回一下。终于只剩下太子与祁铭之二人了。若是过上两日,拾掇干净后,两人应该会在常瑾泽的引荐下见一面。到那时,坐下来商量的事情或许要大过天。只是现在,他并没有要让太子与墨儿有过多接触的想法。太子殿下拱手让了一礼,温声道:“让姑娘受惊了,我这个弟弟惯来如此,是我考虑不周。”祁铭之依规矩回了一礼:“多谢殿下搭救。”说完便想离开。既然已经和怡王有了照面,那么圣驾在此的这段日子里,墨儿是断不能与怡王再见面了。他还没走出几步,便又被叫住。“芸姑娘留步。”太子上前两步,在她面前一丈远处停下,恪守着礼数。他心切,却小心道:“听闻芸姑娘要嫁的夫君,是回春堂的一名大夫,可有此事?”祁铭之停下来,安静地抬眸对上了太子的眼睛。他筹谋了十年的事情,终于寻到了一个突破口,只待收束那一刻。只是没想到,年少时同窗的太子殿下与戚家二公子,十年后的再一次见面,竟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坦言芸京墨俯身,几乎是有些粗暴地逼……太子刚到了淮安就向人打听自己了?看样子常瑾泽应该也是向太子详细说过自己,而他也是有些心急。祁铭之一礼:“祁大夫在回春堂。”此刻用着墨儿的身体,不好与他细说。李臻颔首。想着毕竟姑娘刚与怡王这么一照面,可能还心有余悸,自己又是外男,便也不好再深入细说。“好,那本宫择日拜访祁大夫,姑娘,我先派人送你出去吧。”祁铭之点点头。穿过几扇门,祁铭之走出行宫,他抬头看了看天,轻轻呼出一口气。还没等他整理好衣衫去唤候在外面的枳香和木香,余光便扫到有一人飞奔过来。祁铭之定定一看。是自己,啊不,是墨儿。“铭铭之!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