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拿起那份名单,向掌柜确认道:“只有这些人么?”掌柜想了想,拍了下脑门,道:“差点忘记了,前几天魏御史府的林夫人也派丫鬟来买过一盒。”燕燕一怔,看着他提笔添上魏御史府林氏这几个字,脑中闪过一双盛满春光的眼眸,心底油然生出不好的预感。回去看了会儿账本,用过晚饭,桂清闹着要玩皮影戏,燕燕便叫人搭起幕布,陪他演了一出《哪吒闹海》。孩子心满意足,回房去睡了。燕燕望着手中的皮影出神,边上的乐师也不敢走,过了好一会儿,她道:“都下去休息罢。”几人这才告退,燕燕道:“什么时辰了?”淇雪道:“二更天了。”燕燕抿了抿唇,道:“跟我去一趟魏御史府。”刀光剑影李松回到衙门,谈璓正在前厅审理一桩官司,等他退堂,忙将手里的名单递过去。谈璓目光滑过那一串人名,无非是大户人家的太太小姐们,还有行院里的红姑娘,这些女子行动有人跟着看着,不得自由,作案的可能并不大。思量片时,谈璓将名单递还给李松,道:“查查这些人的身家底细,可有习武经历,尤其是魏御史府的林夫人。”李松答应一声,便去查了。林氏年轻守寡,继子魏东两年前去世,魏御史府便是林氏当家。若要作案,她比这名单上的其他女子都方便,且兰花妖就出现在魏东去世的第一年。谈璓思来想去,越发觉得她很可疑,就等着李松回来佐证自己的猜想,勘破这件悬案。李松来到魏府附近的一间裁缝铺,一名中年妇人坐在铺子里,见他生得高大威武,不敢轻视,站起身道个万福。李松道:“大嫂,我是衙门里的官差,想向你打听件事。”妇人脸色更加恭敬,道:“差爷请讲。”李松道:“魏府的林夫人娘家是哪里的,做什么营生,你可知?”妇人连声道:“知道,知道,林夫人是扬州人,家里开镖局的。”李松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又问:“林夫人为人如何?”妇人念了声佛,方道:“林夫人那是活菩萨一般的好人,时常接济我们街坊邻居,只可怜她年纪轻轻守了寡,膝下也没个孩子,孤孤单单,和薛府的于夫人一样。她们两个常来往呢,差爷还想知道什么,不妨去问于夫人。”李松心道于夫人,那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不是少爷,不喜欢和这类的女子打交道。“多谢大嫂。”李松离开裁缝铺,飞快地回到衙门,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谈璓。林家既是开镖局的,林氏会武艺也在情理之中了。谈璓精神一振,站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霞光如锦,已经是傍晚了。“少爷,可要派人去魏御史府搜查?”谈璓摇了摇头,道:“林氏是二品诰命夫人,贸然搜查于我们非常不利。你趁天黑,先去魏御史府探探那几个孩子关在何处,有了把握,我们再进去救人。”魏府高堂阔宇,有五间九架,庭院深深,更甚薛府。沐浴过后,林氏打开窗户,夜风中花木香气浮动,廊檐下的一盏盏红灯笼延伸至远处。清风吹拂,宛如一条逶迤的红蛇在暗河中游动。丫鬟进来道:“夫人,于夫人来了。”林氏微微诧异,对旁边一个五十左右的婆子道:“你先去罢。”燕燕从未在夜里来过魏府,走在复道回廊上,端详这座偌大的府邸,感觉比白日沉闷得多。树枝的影子映在朱红廊柱上,摇曳晃动,仿佛无数纤细的黑色手足在挣扎。林氏走出房门,向她笑道:“你怎么这会子来了?”燕燕凝眸看她片刻,道:“心烦睡不着,想来想去,只有姐姐能陪我说说话了。”林氏道:“你烦什么?可是家里的银库不够大,装不下你的银子了?”燕燕嗔道:“姐姐又取笑我。”林氏道:“怎么是取笑?看你们家的生意做满江南,我真正替你担心呢。”两人对面坐下,丫鬟奉上香茶,燕燕抿了一口,似不经意道:“姐姐,你听说了么,最近有个兰花妖,专偷人家十四五岁的男孩。昨晚寒山寺的一个小和尚也被她偷走了!”林氏神色诧异道:“兰花妖?”燕燕道:“此事业已惊动谈大人,早上他亲自去那小和尚房中查看,发现这兰花妖用的竟是我家铺子里的九畹香,便叫官差上门来要买过九畹香的顾客名单,也不知他后面要怎么查。”林氏垂眸吃了一口茶,道:“这位谈大人是有本事的。”燕燕从她面上看不出一丝破绽,不知是自己多心了,还是她太会掩饰,又道:“我只不相信一个女子能做出这样的事,就是有,想必也是一时糊涂,若能自己放了那些孩子,便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