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曼声念了一遍,越看越喜,转脸向他道:“这幅字送给我罢。”谈璓笑道:“你喜欢拿去就是。”燕燕将墨迹吹干,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拿在手中,狡黠一笑,道:“将来等你成了大家,一字难求的时候,我便拿你的字去贿赂其他当官的,倒是一桩不花钱的买卖。”谈璓道:“好个奸商,这字不能给你了,还给我。”说着伸手去夺。燕燕早跑开了,笑着没留神,踩着裙角被绊了一跤,摔在床边,额头咚的一下磕在床柱上,吓得谈璓急忙上前看她伤着没有。还好磕得不重,只是红了一道,燕燕疼得泪花在眼睛里打转,握拳捶他道:“都怪你!”谈璓暗自好笑,一边挨打,一边替她轻轻揉着,道:“怪我,都怪我。”燕燕打了他几下,忽勾住他的颈子,在他白皙俊秀的脸上落下一个,两个,三个,许多个胭脂唇印。谈璓环着她的腰,沉迷于那轻软的肌肤之亲中。淇雪在外间摆好饭菜,走进来欲唤两人吃饭,见这情形,默默退了出去。床边衣衫堆叠,他的月白罗衫盖着她的大红纱裤,燕燕解开他的里衣衣带,将浅浅的唇印印在他胸口。他的心跳贴着她的唇瓣愈来愈快,一缕长发自肩头滑落,拂过她的脸颊,带着淡淡的香气。两人数月不曾行房,燕燕有些生涩,双手撑在他胸前,动辄推拒。夜幕四合,窗外雨声潺潺,和着她似痛似快的呻吟,奏出缠绵悱恻的曲调。谈璓心中的烦恼都被淹没,这才觉出小别胜新婚的欢喜。“如星……”她唤一声,他应一声,听起来有些傻气。深陷情天孽海的人,有几个不是傻子。明明躲了金吾卫这么多年,偏偏为他将他们引到身边来。他将来可会知道她这份心?还是不要知道了罢。春潮涌动,燕燕目光涣散,神思飞远飞高,渐渐落回原处,身上一片黏湿,双手从他背上滑落。谈璓摸到帕子擦了一擦,躺下将她捞入怀中,听她叹息道:“这一春都快过去了,只将你困在这里,真是可惜。”谈璓吻她余热未退的脸颊,道:“有什么可惜的,来日方长。”燕燕笑了笑,没有说话。对簿公堂这夜漏下二鼓,沈霄一行风尘仆仆抵达南京,也住在官驿。姚开看见沈霄,天上掉下来一般,兴冲冲地进屋告诉谈璓:“少爷,沈统领来了!”天睿帝知道沈霄与谈璓私交甚好,派他前来,显然是有几分偏袒,亦或说是信任谈璓的意思。谈璓心里明白,自是感动,又能与好友重逢,更有一番欢喜。这厢他刚踏出房门,那厢沈霄便走了过来,朗声笑道:“谈大人,你这知府当得好啊,才一年就背上通敌罪了!”谈璓拱了拱手,苦笑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让沈统领见笑了。”沈霄道:“当日京城一别,我说什么来着,希望你不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还真叫我说中了!”谈璓无奈地叹了声气,道:“沈统领披星戴月,远道而来,甚是辛苦,进屋吃杯茶罢。”沈霄与他走进房中,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桌上那瓶盛开的芍药上,笑道:“果然是探花郎,沾上官司,还这等风雅。”谈璓道:“沈兄休要取笑了,我这里有一名重要人证。他叫吴万,是陪镇江知府邓春接见北狄使团的翻译。邓春本要杀他灭口,这中间出了岔子,他被一名叫袁开的商人派人送给了我。”燕燕今早便回苏州了,昨晚叮嘱他道:“若是金吾卫来了,莫要说吴万是我带来的。现在人皆知你我有私情,只怕他们疑心吴万是我找来的假证人。”这番解释合情合理,谈璓并没有多疑,此时对沈霄说起吴万,便将她从说辞中摘了出去。沈霄毕竟是效忠于皇帝的金吾卫,对着好友也不能含糊,坐下吃了口茶,问道:“不知这名叫袁开的商人与谈大人你是何关系?”谈璓猜到他会有此问,道:“不过数面之缘,只是这袁开原与邓春有仇,想借刀杀人罢了。”沈霄听他细说了原委,点点头,道:“地图之事令皇上大为震怒,童淮久居高位,这次确有些得意忘形了。”谈璓道:“他挑在这个时候,以为能瞒过皇上,就算皇上后面知道了,富察那他们回了北狄,也无从查问。对了,是谁把此事告诉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