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蓝远瞻饱含深意地叮嘱道:“贤婿,当日没有机会说这番话,老夫很遗憾,不过往事如烟,便就罢了。如今,老夫却是将翎儿交给你了,你可否保证好好待她?”
“我会的。”在那颇具压力的视线下,骆怀溪却丝毫没有面对岳丈的局促感——对失踪的顾翩然的牵挂占据了她的大半心神,让她来不及揣摩蓝远瞻这句托付的分量。
只是,作为这场亲事既定的新郎官,骆怀溪没有理由推拒履行向所有到场的宾客敬酒致谢的义务,所以她也失去了在第一时间追着顾翩然的脚步,体贴安慰佳人的机会。
分明是春光明媚的天气,顾翩然却如坠冰窖。
自嘲一笑,脚下步伐加快,她只想快点找一个地方藏起来,不让人看到自己的狼狈。
曾几何时,大丰最骄傲的长公主殿下,也会有这样软弱逃避的时刻?顾翩然,这还是你么?
——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迎娶别的女人,我做不到。
呵,造成这一切的不正是你自己么?不是你将溪儿推给别人的么?
——我有我的苦衷……
呵,种什么因得什么果,都是你活该。
——你说的不错……
脑海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狠狠刺激着已然脆弱的神志,顾翩然却固执地不肯结束,甚至是故意纵容那针针见血的质问将自己本就遍体鳞伤的心口再撒上一把盐,好在痛得酣畅淋漓之时可以不要想起亲手将溪儿从自己身边推开的事实——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她痛苦。
如果无法避免带给她的伤害,那就尽自己所能为她积蓄守护吧——代替自己,守住她纯真的笑容——这是为数不多的,自己能为她办到的事情了……
夜色渐渐深了,蓝府的喜宴却依旧热闹非凡。
褪下青衣换上喜服的骆怀溪被众人轮番敬酒,面颊绯红,眼神却无比清明。
待到被人引至罗小西所在的一桌,她一直淡笑的唇消失了弧度,抿成了一条直线。那自顾自不停灌着酒的人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四周,只一味与杯中物作伴,那曾经意气风发的眸子已然失了神采,成为死水一潭。
骆怀溪眉峰微蹙,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身边一直跟随的郑阔大喝一声:“罗小西!”
“嗯?”那醉得失了神志的人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抬头,却被迎面浇了满脸酒。
郑阔放下手中的酒壶,冷冷地俯视那张恼怒的脸:“醒了么?没醒就再来一壶!”
“你!”深感侮、辱的罗小西狠狠瞪着他,却碍于是自己的上司不敢动手。
“我怎么样?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满脑子的儿女情长!受了点打击就要死不活的!还敢称自己是禁军的一份子?你配么?”无视他愤怒的双眼,郑阔继续说道:“我禁军大好儿郎,哪一个不是千挑万选的铁汉,你见谁像你一样,只会借酒浇愁,自怨自艾!这样的孬种,不用大统领惩治,趁早递了辞陈回乡,莫要在我禁军中丢人现眼!”
“我……”被他一席话,说得罗小西这七尺男儿生生红了眼眶,羞愧不已。
“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说完便不再看他,拉着骆怀溪去下一桌继续敬酒。
留下罗小西在原处呆呆地思考,却是不再酗酒了。
见郑阔虽板着脸头也不回地离开,却在罗小西停止灌酒之后微微松了一口气,骆怀溪轻笑一声,换来郑阔无奈地苦笑:“让您见笑了……小西他其实不是……”
“不必解释,我明白。”骆怀溪打断他的话,却是不愿意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人这么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