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清如倚在床头,隔着门帘气力不继的与小杜子说话儿:“我向来不过生辰的,所以并未声张,不想还是让你知道了,既知道了,那也罢了,心意到了便够了,贺礼却是无论如何不能收的,何况还如此的贵重,我就更受之有愧了……咳咳咳……你还是收回去吧,我本来蒙督主厚待,也什么都不缺。”
说完,示意桃子把匣子阖上,送出去还给小杜子。
施清如也的确吃穿用度样样不缺,衣裳首饰好多更是京城最时新的式样,只怕宫里好些娘娘都未必有她受用。
虽然她知道未必是韩征亲自吩咐安排的,他日理万机,忙的还都是国家大事,只怕连想都想不起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的确是因为背靠了他这棵大树,她才能有如今安定清闲又充实的好日子过,自不能再得陇望蜀了。
小杜子自是不肯收回去,“这送出去的东西,哪还有收回来的理?莫不是姑娘嫌弃,所以不肯收?”
施清如忙笑道:“我怎么会嫌弃,是太贵重了,我受之有愧,何况你也不容易,还是留着以备以后不时之需吧。”
一匣子珍珠颗颗饱满圆润,光泽熠熠,显然俱是上品,便不是皇后娘娘赏的,她也不能要,何况还是皇后娘娘赏的,又镀了一层光芒,她就更不能要了。
小杜子却松了一口气:“姑娘不嫌弃就好,我虽年纪小,也没品秩,干爹却向来没亏待过我,所以我手里好东西且不少呢,姑娘只管安心收下便是……若姑娘再不收,我可就真要伤心,觉着姑娘是瞧不起我了。也是,我一个小太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这辈子已注定只能是个服侍人的奴才了,也不怪姑娘瞧不起……”
他话说到这个地步,施清如除了啼笑皆非的收下,还能怎么着,“你可别再妄自菲薄了,我先替你收着便是,等将来你要用时,随时来取。倒是我生辰这样的小事,你怎么还惊动了督主呢?”
督主成日忙成那样儿,她算哪个牌面上的人,能替他做的更是少之又少,便只能尽可能不给他添麻烦了。
小杜子笑道:“姑娘生辰怎么能是小事,尤其这还是您来咱们都督府后的第一个生辰,就更不能马虎了。也就是姑娘身子不舒坦,不然我一定让大厨房好生整治几桌酒席,好生替姑娘热闹热闹,如今只能等明年了。”
明年他一定记住姑娘的生辰,早早便为姑娘准备起来,正好明年是姑娘及笄之年,本来也该好生操办,指不定,还能连姑娘的及笄礼与她和干爹的拜堂成亲一并操办了?
那就真是太好了!
小杜子又陪着施清如说了一会儿话,便留下一句:“等干爹回来,我一定立时请了他老人家来看姑娘。”,告退忙自己的事去了。
施清如却觉着韩征不会特地为了她早回府,更不会来撷芳阁看她,他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他性格使然,他本来便不是个爱热闹、爱锦上添花的人,他的热,他的暖,都藏在内心最深处。
因此并不期待,只心里还是飞快滑过了那么一丝丝莫名的失落与怅然。
到了下午,常太医也打发人给施清如送了生辰礼物来——一本他多年来亲手写就的医典及一些补血滋补的药材,并带话让施清如这几日好生休息,不必急着去他府上学习,毕竟学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成出师的,不差这几日。
以常太医的医术与敏锐,自然略一思忖,便知道施清如此番病倒不止是因为伤风了,怕她省不得轻重,身边又没个老成的妈妈嬷嬷指点,以后要吃苦头,少不得只能他这个师父来提点她了,反正医者不分男女,也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施清如收到常太医的滋补药材,就没有常太医那份超脱了,只觉难为情得紧。
不过更多还是暖心,师父对她是真没的说,这些日子真个堪称手把手的教她了,如今又这般关心她。
说来上辈子其实也有这事儿的,施清如上辈子直到满了十五周岁后,初葵才终于姗姗迟来了,这一世想是因为她醒来后便开始着意为自己调养身子,心胸也放开了,不再跟上辈子似的憋闷愁苦,所以初葵也提前了?
上辈子她还在学认字,医书都还没看过,身边又没个嬷嬷提点,瞧得满亵裤的血,还当自己是要死了,哭着把“病情”与师父一说,才算是大致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师父叹息之余,之后待她也多了几分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