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东南角一个单独的区域,期间任何人或事都不能打扰。陆元峯和陆元宏都在庄园附近各自有别墅,过来一趟方便,所以只有陆元晟来得最早。陆元晟到达庄园居家区时,空荡荡的院落里,只有母亲江涵一人,正在亲自侍弄院中的花草。母亲喜欢玫瑰,尤其是白色的玫瑰。据说父亲向她求婚的时候,用的就是一把纯白色的保加利亚玫瑰。然而庄园的四处遍布各种花草,独独没有玫瑰。其实庄园里原本也是有玫瑰的。只不过在母亲嫁进陆家那年,陆元宏得了场病,说是对玫瑰过敏。为了儿子的健康,陆致远让人移走了院子里所有的玫瑰,将那些娇嫩花朵连根拔起,堆满院外的垃圾桶。“妈。”陆元晟走到母亲的身边。“回来了啊。”江涵放下园艺剪刀,目光落在自家儿子的身上,“你这孩子,回来几天了?怎么也不张罗主动回家。要不是元宏说起来,我们竟然都不知道你回来了。”陆元晟垂眸躲闪开母亲略带责备的目光:“妈,我这不是刚回来忙嘛,手里的公司刚成立,需要运作。”听他这样说,江涵的面色缓和了些许:“做出点成绩来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在别的事情上让你父亲不高兴。”“嗯,我知道。”陆元晟顺从的点头,转移开话题,“妈,您最近怎么样?大哥二哥对您还好吧?”“老样子。”江涵轻轻叹一口气,“面子上都还过得去。我每天都在家里,也不太了解公司的事情。但听他们爷仨在餐桌上聊天,感觉老大老二这几年成长得很快。”“父亲呢?父亲对您还好吧?”“那倒是好的。”江涵的脸上终于露出来了笑意,“老陆最近在家里的时间不少,前两天还商量着要和我去趟国外度假。”“去哪里呀?”陆元晟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还不知道呢。”江涵摇摇头,“你也知道,我一向是去哪里都可以的,什么事情都是他来做主。他说走,那便走,也省事。”秋日的阳光温和,母子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大厅里的可视对讲里传出管家的声音。“陆太太,大少爷回来了。”而在前一秒,江涵刚好问起儿子的感情状况。“你这次毕业回国了,那姣姣呢?她准备回来么?”陆元晟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敷衍道:“可能不回来了吧,我也不清楚。”“怎么能不清楚呢?你和姣姣还没和好?”江涵苦口婆心道,“上个月,你父亲才和你袁伯父一起打了高尔夫,回来还问过我这个。”“自己女儿会不会回国,袁伯父不清楚,还要来问咱们?”陆元晟冷冷道。“他问的当然不是这个!”江涵不悦,还想要多说些什么,便看到陆致远从院门口进来。她小声的留下一句“下次再跟你讲”,然后笑眯眯的迎上去,“致远,练完啦?累不累?我让厨房准备了水果。元晟已经到了,在这儿等你呢。”午后,蜻蜓飞得很低。前一秒还阳光明媚,下一秒便是暴雨将至。其实陆元晟起床的时候,乔亦璟便已醒了。但他躺在床上没动,直到远处响起关门的声音,他才缓缓捂着胃起身。趴在洗手池边干呕了几下,乔亦璟拧开水龙头,洗了把凉水脸。四周很安静,只剩下水流冲刷池壁的声响。套房里没有了第二个人的响动,乔亦璟闭了闭眼睛,看向镜子中的自己。他头一次忽然觉得,这斯顿两百来平的套房,一个人住其实还挺大。他走到餐桌前,目光略过陆元晟留下的粥和小菜。电饭煲调的是保温模式,乔亦璟走过来的时候,刚好开始加热。细小的咕嘟声透过电饭煲的盖子传出来,透着暖意。乔亦璟却并没有在餐桌前停留,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抽身离去。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乔亦璟乘车到了城郊的墓园。他顺着往里走,来到乔氏家族的区域。众多立碑中,他停在了看起来最新的两块前,在草坪上席地而坐。土地的触感柔软,带着些许潮湿。乔亦璟坐在原地吹了会儿风,感觉胃里又开始丝丝拉拉的疼起来。很久没来,去年今天立碑底下长出来的小花早已枯萎凋谢,如今化作一捧尘土。乔亦璟弯了弯腰,皱起眉。天色忽的暗了下来,起风了。乔亦璟又在原地坐了一会儿,逐渐有雨点从头顶落下。他只身一人,在空旷荒芜的墓园,四周的风混合着雨滴,生冷的打在他的身上。没有伞,也没有屋檐。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作遮挡。羊绒质地的大衣很快被打湿,湿冷的气息将乔亦璟包裹。他跑出墓园,来到路边。但手机已经因为停电关机,四周也没有往来的车辆。雷声阵阵,雨滴从珍珠大小一颗颗落下,到分不清形状直接串联而下。乔亦璟在路牙子边蹲下,有些透不过气来。似曾相识的境遇,像极了那天父亲母亲下葬,人群散去,他却停留在原地。a城的十月下旬,总是多雨。人们嘴里说着节哀的话,眼神里却暗藏其他情绪。他一个人从医院离开,一个人糊里糊涂的在医院好心护士的指导下办各种手续。家里的管家不知所踪,公司的二把手也跑路,家族的百年企业轰然倒塌。只是短短的几天时间,一切天翻地覆。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墓园里,不知道该去哪里。能去哪里呢?他已经没有家了。也是这样的雨。刚开始雨滴落在头顶的时候,他几乎没有什么感觉。等到他回过神来,雨势已经倾盆。他无措的站在大雨里的墓园,从尝试着寻找屋檐避雨,到后来索性放弃、坐在原地。雨势倾颓,世界只剩下轰鸣的雨声。吵闹又安静。雨水呛进口鼻,乔亦璟重重的的咳起来。咳得一声接着一声,上气不接下气。胃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蹂躏,痛得他忍不住干呕。雨水让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任凭他如何努力睁开眼睛,都无济于事。这样的痛剧烈到像是要将他撕裂,但却又那样平常,平常到乔亦璟确信,就算是此刻他昏倒在了雨里,过不了多久也一样能够醒来。手机没电之后自动关机,是有一次机会可以重新开启的。电量应该足以拨通一个电话。可男人却兀自坐在雨里,尽管身体因为湿冷和痛意不受控制的打颤。要打给谁呢。这样大的雨,在这样偏远的地方。只是一个电话的时间,是不可能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