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来到牢里的犯人,少有坐牢一年以上的。
大坤律法里没有“监禁”这个概念,坐牢只是过渡,方便上头提审你。
古代劳动力短缺,不会让你凭白蹲在牢里白吃白喝。
案子慢则一年,快则半月,肯定给你判下来。
要么杀头,要么流放,轻的就是强制劳役,替官府修城建墙等等。
四周一片空旷,黑暗而又寂静无声,只有通道墙上的油灯噼啪作响,忽明忽暗。
张武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孤独感。
芸芸众生,除自己以外,皆是昙花一现。
这牢里的人来来去去,不甘也好,怨恨也罢,终会离去,没有人能一直陪着自己。
以前六叔在时,还能和他讲几句心里话,而今举目望去,全是熟悉的陌生人。
“再过几十年,六叔一走,恐怕我真要变成孤家寡人。”
张武心里一声苦笑,竟也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
回归眼前,老汤留下的信还在草堆底下。
死囚离开后,狱卒们会清扫牢房,这信迟早会被人捡到。
若是哪个不开眼的狱卒打开看了,发现里面的秘密,管不住嘴四处讲,难保不会再出现天牢被镇抚司血洗的情况,届时自己也不会好过。
“烧掉算了。”
张武把信件捡起,封面没字迹,正要放在油灯上引燃,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愣住原地。
“不对!”
“这段日子以来,老汤的家属并没有来,房里也没有纸笔,更没听说他家人让狱卒们带过信。”
“犯人入牢时也要换囚服,身上什么都不许带。”
“那这封信,哪里来的?”
张武陷入沉思,突然头皮一麻。
来牢里看过老汤的只有一个人,而且没谁敢搜他的身。
“阁老?”
而今大坤有四位阁老,各个权倾天下,地位凌驾于众臣之上,朝廷的一切军政大事皆由他们四人主持。
这种人物,对谁不满,只要眼皮子颤一颤,下面立时便会有一派官吏落马。
“他把这封信交给老汤,而老汤又想通过我,把信送给镇抚司……”
“也就是说,这位阁老大人,都不敢把信直接交给皇帝!”
张武打了个冷颤,从头凉到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