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颤颤巍巍抚向云念的脸侧。
那些死在他眼前的人,连尸体都无处可寻的亡魂。
那些被关在深井中暗无天日的日子,一遍遍经历的噩梦,一日日被划开的肌肤。
那些令他心魔缠身的血海深仇。
他抬起胳膊,努力仰起身子,虚虚抱住了她。
他哑着嗓子:“师姐,你救救我吧。”
琴溪山庄十六
眼泪落在手背上溅开,顺着肌肤划过。
这是云念第一次在谢卿礼身上感受到正常人的体温。
温热的。
他的眼泪也是滚烫的。
他就落了那一滴眼泪,少年长睫半掩,眼眶通红湿润,费力撑起身体想要抱她。
他几乎是用祈求的语气。
求她救救他。
谢卿礼是什么样的人?
纵使是个稚童,被人踩碎指骨,肌肤划开,连腿骨裸露在外都没求过一句的人。
他竟然会哭?
竟然会求她?
一颗心好似被揪了起来,手背上滴落的泪水好似化为了岩浆,灼热得令她浑身难受。
她抱着他哄着,轻拍着他的脊背:“我在,我在你身边,我会一直在。”
“你在哪里我都会去找你,你遇到什么险境我都会去救你,别怕,别怕师弟。”
她紧紧搂着他,即使他浑身冰冷,即使霜寒也侵染了她的周身。
谢卿礼撑着坐起来,将她揽进了怀抱。
他按着她的脊背,宽阔的身躯将她完全笼罩,好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
云念一动不动,任由他收紧力道将自己桎梏在怀中。
碎荆剑还在虚空中为谢卿礼疗伤。
云念不知为何一柄剑能疗伤,但比之她刚进来见到的谢卿礼,如今的他情况要好上许多。
她一下下拍着少年的脊背,无声地安抚着他。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欲意的拥抱。
地道安静,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余彼此的呼吸交杂在一起。
云念抱了谢卿礼许久,他睡着了。
她也并未喊他。
时间过去很久很久。
久到她觉得外面天都要亮了,在流花宴开始前他们大概率也赶不回去,只能江昭想办法拖延。
少年眉峰和长睫上覆盖的冰霜已经消融,化为一颗颗晶莹的水珠。
他靠在她的颈窝闭着眼,呼吸沉稳。
云念放轻动作抬手,用衣袖替他擦去挂在脸上的水珠,默不作声用灵力为他蕴养经脉。
碎荆剑早已自己飞回剑鞘,安静地待在谢卿礼身边。
云念的脸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