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归没跟板儿爷打过交道,贸然找个陌生的怕受骗,遂去门诊部请了周姐帮忙,她是京市医院的老员工了,在这片揽客的板儿爷她大半能喊出名字。
周姐利落地帮褚归找了个靠谱的,四十来岁,三轮车蹬得贼快,京市大大小小的胡同他跑得溜熟。
跟板儿爷谈妥价钱,两人合力把行李放到了三轮车上:“您到了说褚归叫人送的,自会有人给您结车钱。”
“好嘞。”确认行李放稳了,板儿爷弓着身体猛踩踏板,果然蹬得贼快。
褚归扶着贺岱岳到路口等电车,别看板儿爷靠人力,他从胡同里抄近路,电车兜兜转转,很大概率能赶在褚归他们前面。
京市地势平坦,贺岱岳那几十斤重的行李对板儿爷而言跟玩儿似的,褚归出钱大方,他越发有动力,只用了一个小时出头便把东西送到了回春堂门口。
他支着腿拨动车铃,丁零当啷的清脆响声唤出了接引病人的员工,听闻是褚归让送的,员工不敢做主,回头唤了声姜师兄。
车上的行囊明显跟褚归沾不上边,在姜自明疑惑的目光中,板儿爷拿出了褚归写的字条,认出褚归的字迹,姜自明按上面所写的价格付了钱,招呼员工把行囊抬到了后院。
充满部队气息的行囊惹得安书兰打量了几眼,她心思活,很快联想到了行囊的来源,莫非是褚归救的那个断腿病人?
姜自明前天替褚归带了口信,说他今日结束借调,安书兰特意上市场买了斤排骨,用来给褚归做花生排骨汤。
行囊到了,说明人应该也没多远了。炉子是安书兰掏钱买的,搁在后院,跟集体的财产分开,锅里的汤噗呲噗呲冒气,安书兰把炉子的风门关了三分之二,用小火慢慢煨着。
又过了一个小时,安书兰把泡好的花生加入排骨汤里,外面终于传来了她期盼的动静。
为了不让人碰到贺岱岳的伤腿,褚归用身体与座椅形成了一个安全的空间。他与贺岱岳看着窗外,每经过一处地方,褚归便为贺岱岳介绍一番,并以“有空带你来玩”结尾。
贺岱岳默默在心里计数,褚归共讲了十六处,全玩下来估计至少得三四天。
“到了。”褚归手掌被硌出深深的红印,他用力扶着贺岱岳站起,售票员喊着“麻烦大家让一让”在前面帮他们开路。
顺利下车,褚归谢过热情的售票员和乘客,小心扶着贺岱岳走回医馆,他全程绷紧了神经,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仿佛手里扶着的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一尊易碎的泥菩萨。
见到回春堂的牌匾,贺岱岳听见褚归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小师弟。”姜自明下台阶把褚归的竹箱接了过去,“这位是?”
“我朋友,贺岱岳。”褚归给两人做了介绍,“我二师兄,姜自明。二师兄,我叫板儿爷送的东西你们收到了吧?”
贺岱岳的腿一句话说不完,褚归准备将人安置好了再细讲。
“收到了,在后院。”姜自明把贺岱岳从头看到尾,他小师弟啥时候多了位这么要好的朋友?
姜自明深知褚归真正的性格远没有他表面上那般温和易接近,他看似对谁都好,但能被他以朋友相称的还真没几个。
触及到贺岱岳的右腿,姜自明挑了挑眉,他倒要看看褚归会把人安排在哪。
前院收容病人的房间空着,褚归问也不问地把贺岱岳带到后院,他目的是接人回来照顾,而非让回春堂多一位伤患。
褚归将贺岱岳暂时交给了安书兰,请她收拾间空房出来,随后急匆匆找褚正清“坦白从宽”去了。
对于孙子亲口承认的朋友,安书兰爱屋及乌,招呼贺岱岳把医馆当自己家:“可怜孩子,腿伤了多久了,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