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只要一提到“完美”、“优等生”这种词,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贺言舒——他真不觉得有什么是贺言舒想做而做不好的。就像贺言舒现在在医院实习,同年级的学生只能干些帮忙拿血袋、跑腿的活儿,而贺言舒却可以跟在专家的身边,共用同一个办公室。“光给自己点,都没帮我点啊。”贺言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桌边,居高临下地笑看着苑敬。他拿手上的笔记本打了下苑敬的胳膊,坐到对面。“你要什么自己点,一茶一座。”苑敬也不见外。贺言舒招手点了杯美式,言归正传:“你拜托我拿的药是国外进口的,医院现在暂时也没有,不过我在打听了,等有了我给你送家里去。”“倒也不是很急,同功效的代替着吃也一样。”这药是帮他奶奶拿的,苑敬听说国外新研制出来,效果特别好,贺言舒正好又在医院实习,所以跟他提了一嘴。“那你今天过来是”贺言舒十指交叉置于桌前,无奈地看着他。“关心关心朋友不行?”苑敬哼哼道,“我来看看你的实习环境。”其实他也没什么可看的,市中心医院已经是这边最好的医院了,要是这里环境还不好,就没有更好的了。苑敬左顾右盼的,没什么事却不想走,贺言舒看出来他是在犹豫:“你出国的事定了没?”“没呢,其实不太想出去。”苑敬听到发小语气里类似“赶人”的意思,有些失落,“我怎么感觉你挺愿意我出国啊,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你兄弟我了,这也没关系吗?”他知道即使贺言舒后面也出国,不一定和他去同一个国家,这一别肯定很久。“又不是不回来。”贺言舒轻笑,“而且你不是早就想远离家里人吗,没人管你,一个人逍遥快活。”“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只要一想到要离开生活了这么久的城市,还有我爸我妈,心里总感觉少了什么似的。”苑敬的声音低下去,难得没有吊儿郎当。“言舒,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毕业季,就连苑敬这种混日子的都开始迷茫。“我吗?说不准。”贺言舒抿了口咖啡,瞥了眼自己面前一直在闪烁的手机屏幕。“唷,小男朋友又打电话来了?”苑敬一看到屏幕上“纪沉鱼同学”那五个字,就忍不住想笑,“牛皮糖贴得挺紧啊。”“他不是我男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贺言舒移开眼不去看。屏幕又反复亮了好几次,弹出了一大串消息,才安静下去。苑敬隔着一张桌子都能感受到发短信、打电话那人的焦急。“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和他说清楚?”苑敬表示不理解,贺言舒明明一直都很果决善断。他摸了摸下巴,咂吧着嘴似在回味:“不过纪同学,长得是真好看,我那些个前女友们一个也比不上他。”“你以为我没说清楚过吗?”贺言舒无视苑敬关于纪沉鱼长相的评价,瞪了他一眼,把手机按熄灭。他的确因为纪沉鱼的外表心痒过,有这么个光鲜亮丽的人跟在身边,是一件极其满足虚荣心的事。但虚荣归虚荣,哪儿会和纪沉鱼一样当真——他并没有要和纪沉鱼认真谈的意思。快大半年了,他变过脸,也划清过界限,可纪沉鱼的攻势越来越猛烈,他如今也只想敷衍、懒得再提了。“不接不怕他闹脾气?”苑敬幸灾乐祸地撑着头看他,也只有面对纪沉鱼的事,贺言舒才会露出这种头疼的表情。“那是他的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也要我操心?”说是这么说,但贺言舒坐了片刻还是站起身,边拨通电话边往外走,对苑敬道:“账我结,喝完了就回去吧,我晚上还要值班。”苑敬朝他做了个“去去去”的手势,嘴里嘟囔一句:“结果还不是怕人家难过。”贺言舒走到一片空旷的地方,才拿出手机。微信一溜的消息,全是纪沉鱼发的语音,他想都没想就全部转成了文字。一分钟长的语音需要花费一分钟的时间去听,十条就是十分钟,但转成文字只需要几秒就能扫完,效率更高。其实贺言舒的脾气一向很好,从来不对人不耐烦,不过纪沉鱼死缠烂打的强度也是这辈子难得一见的,所以他也不清楚自己忍耐的极限到底在哪里。又或者,他不太敢听那个声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那种可怜兮兮的语气,让人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一样,酸酸涩涩。谁叫他半年前要去玩真心话大冒险呢?结果惹祸上身了,招惹上这么个小祖宗,甩都甩不掉。语音无外乎是喊他的名字,“贺学长”、“言舒哥”、“贺言舒”,然后跟一些不知所谓的煽情话,类似于“好想你”、“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