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认为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堵到了静安郡王也没了往日那幅清高端着的模样,求着静安郡王的话语诚恳又愧悔。
静安郡王是个心软的人,被他这么一求,也心软了。
但好歹记起他那女儿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要是就这样把人带回去,只怕会闹得不可开胶。
于是,他道:“这件事是你做的不对,若是你想再回去,得熙儿原谅你才行。”
若是刘夫子不想回静安郡王府还好说,此事静安郡王做主帮他再找个营生也不是难事。
但刘夫子心里憋着一口气,不想让他那些“好友”看轻他,何况大树底下好乘凉,有这么一个打伞,做什么都不怕。
刘夫子咬紧牙,道:“此事本就是我的错,我定当竭力恳求县主的原谅。”
静安郡王这才带他回了王府,又派人去叫了卫熙。
卫熙到了书房,便见着她父王笑着端坐在椅子上,下边坐着那位她曾经的夫子。
她将刘夫子当做空气,眼神都没给一个,径直走到静安郡王身前,笑着福了福身。
“你又去找你四叔了?”静安郡王见卫熙不理刘夫子,也没说什么,将她拉到身边笑问道。
卫熙点头:“对啊,四叔之前帮了我好大一个忙呢,我去谢谢他。”
她声音扬得高,听得刘夫子一下咬紧了牙。
静安郡王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他无奈地敲了敲卫熙额头,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只好憋出句,“你别打扰你四叔,你不喜欢旁人打扰他,且他身体不好,需要静养,你乖一些,知道吗?”
卫熙不满地嘟起嘴:“我知道的,我没打扰四叔。”
静安郡王知道这时要顺毛捋,不然刘夫子的事儿就更不好办了,于是赶紧哄道:“我知道熙儿最乖了。”
“哄小孩呢。”卫熙嘟囔一句,静安郡王就当没听见。
刘夫子被晾在一边,心里又急又气,可又不敢出声。
好容易父女俩玩笑完了,卫熙问:“您找我来什么事啊”
说完,一双眼睛直直地看向静安郡王,要是她父王敢说让这人再做她的夫子,她就要扭头就走,绝对不同意!
静安郡王笑呵呵地摸着卫熙的头,示意刘夫子:“刘夫子说想和你道歉。”
卫熙这才像是刚看见刘夫子似的,惊讶地看向刘夫子,道:“夫子也在这儿?不好意思,我刚才没看见您。”
刘夫子僵硬地扯扯嘴角,站起身,道:“无事,我……”
没等他说完,卫熙便惊呼一声,眨着黑亮的眼睛,冲着他羞赧地笑:“我忘了,现在不能再叫您夫子了,得叫刘先生才行。”
卫熙小气记仇得紧,先前刘夫子那么折腾她,她心里都记着呢,现在刘夫子主动送上门来,她当然不会客气。
刘夫子脸上一僵,僵硬在原地,望着卫熙的眼睛恨不得喷出火来,但他好歹记起今日是来做什么的,硬生生将火憋了回去,脸上重新挂上笑。
“……的确,我现在不是县主的夫子了,县主这么叫也相当。”他放低姿态,冲卫熙恭声道。
卫熙听他的语气,猜想今日,这刘夫子应该不是来重提当日之事的,且出了口气,也不再咄咄逼人了。
“熙儿,不许随意打断旁人的话。”静安郡王微微斥责道。
卫熙嬉笑着应了,看向刘夫子笑道:“那就请夫子再将话说一遍吧。”
刘夫子捏紧了藏在袖下的拳头,上前道:“刘某今日是来向县主道歉的,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县主原谅。”
“哦,先生那时没想到要道歉,怎么现在倒找来了?”卫熙笑得天真又单纯。
刘夫子看向静安郡王,只见他低头喝茶,全然不顾这小县主的刁难。
他只得无奈扭头,咬紧牙,露出一个勉强至极的笑:“先前是刘某糊涂,在家里沉思了几天,才清醒过来,还请县主见谅。”
卫熙歪头眨眼:“那先生想的时候真久啊。”
语气是夸张的感叹,配上那副天真的表情,是任谁都能看出的嘲讽。
刘夫子脸上的表情险些要绷不住,他深吸几口气,按下心中的升起的恨意,嘴边扯起一抹笑,“是刘某太过糊涂,竟想了这么久才想清楚,让县主久等了,实在抱歉。”
他话语越说越自然,脸上的僵硬的表情也渐渐消失,像是汹涌的大海将凶险重新卷入了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