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牺牲时的平均年龄,是23岁。那是一个男孩最好的年华。他们离开了,那样的悄无声息,血洒白云。战斗任务紧急,急需飞行员,于是,只能缩短训练周期。只是,牺牲,依旧在继续上演。其实,当我在沟堑里读书的时候,他们,也正在蓝天的某片云里,和敌人进行着殊死搏斗。斗赢了,那就落地,等待着下一次的战斗,斗输了,那就只能留下自己的性命,和这个世界告别。五个男孩里,最先牺牲的,是小周,那个只有20岁的男孩。那天的空战,击落一架敌机后,他也被追上来的另一架敌机击落。对不起,教官,你教给我的,你的命令,活着,我没能做到。后来,他的阵亡通知书直接寄到了学校,因为小周在通讯地址上写了学校的地址,而不是家里。他真的把我当姐姐了。他曾经说,他的母亲身体不好,那些东西,还是不要让她见了。只是,小周啊,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真相的,真到那一天,你叫那位悲伤的母亲如何自处。我回去收拾小周的遗物,那边空落落的,并没有太多的个人物品。一摞摞厚厚的书本,无言地诉说着小周生前是个成绩优秀的电机工程学学生。如果没有战争,他会继续自己的学业,然后,顺利毕业,之后继续深造,或许,会在某个研究所做自己的研究。只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一场战争,让一切成空,让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自己20岁的年纪。这个20岁的年轻人,孤独却也英勇,生死,早已看淡。这个20岁的年轻人,抱着必死之心翱翔苍空,血染山河。角落里的那把小提琴,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只是,他的主人,却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桌子上,是五个人参军那天拍的照片,花一样的年纪,他们笑得阳光而灿烂,那笑容,很干净,也很稚嫩。只是,现在,忽然就少了一个人。沈以诲很自责,他带出去的人,却没能好好地带回来。天空中,又有谁能有十足的把握呢。悲伤过后,只能继续战斗。这种事情,大哥见得多了,也经历得多了,可是,却永远都习惯不了。在他们眼前离开的,那是一条条人命啊。大哥那种压抑在心底的悲怆,或许,此时此刻,沈以诲算是真正地体会到了。只做一个兵,和身为分队长,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我知道,沈以诲很难过,毕竟,这几个孩子,对他来说,不仅仅是部下,也是弟弟。作为队长,他只能目送自己的队员离开,却无能为力;作为哥哥,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弟弟的生命凋谢。而这,只是刚开始而已。当沈以诲为了离别而悲痛的时候,其实,这几天,他们的大队长,我的大哥,过得并不安稳。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拖后腿的,竟然是自己人。那天,大哥按照上级要求,带队员去接收一批苏联援助的飞机。回去的时候,大哥领航,就在他自己刚刚降落机场后,一声尖锐的航空警报响起。日机,是日机来了。按理来说,此时,他应该马上升空,立即迎敌。可是,自己出发的时候,主任操着浓重的口音,给自己发布了任务,“完好无损地把战机接回来,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们安安全全地把新飞机开回来,这就是你们的任务。”这是自己临出发时,主任的原话。现在,主任应该就在办公室,等着大哥汇报情况,“战机已平安接回。”逃,可以,降落后,他们马上弃机,躲进防空洞,完全可以平安。只是,飞机呢,难道,刚刚接回来的新飞机,就这样被日本人炸掉了吗。不甘心,大哥完全不甘心,他也不能这么做。在他们看来,飞机就是他们的性命,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刚回来的飞机就这么没了。但是,现在,升空迎敌,需要命令。可是,命令呢,现在的主任,又怎么会下迎敌的命令。主任的为人,他们再清楚不过,那个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反正今日,升空迎敌,万一有损伤,主任完全可以把责任推给部下;不升空,主任还可以把自己摘干净,说是属下护送战机不利。总之,主任自己,永远都是最安全的那个。千钧一发之际,根本来不及多想。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不容他有太多的考虑。请示领导,来不及了,主任也绝对不会让他们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