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妾等也不曾听闻过这邪神……总归都不是九歌神下,听到都脏耳朵。”“确实不曾听过。”“闻所未闻也。”其他女人也附和道。这倒是和九千九生生怨母不太像了,那伪装成女人的邪神,大名可是从平民到权贵皆知。李朝霜又问了几句,发现顾王氏面上已隐约有恍惚迹象,立刻停下,道:“好了,走吧,对了,这些土匪身边应该有些财物,小泉,你去打扫一下下看看。至于我们——”当然是去渡口解船。只穿了一件直身的女人们,脚上蹬着土匪的靴子,互相搀扶,一瘸一拐地上船。她们还拿了土匪的长刀匕首,并不会用,只是拿来安心。李朝霜递给她们一人一杯茶,阿晕拿起船桨一撑,船荡入河中,又沿着河道驶入湘江。阿晕重新折了一只芦草,插在船尾,然后这只小船就像是狂风托着一样,飞速向下游驶去。本来就是湘江边长大的女人们,很快看到了熟悉的景色。她们心安些许,然后看到一艘大船,战船,一艘六帆方头战船,逆流而上。船上旌旗阵阵,迎风招扬。都是红底黑字,写一个大大的“陳”。顾王氏也是耕读人家的女儿,识得几个字,一见这面旌旗,就握紧了顾泉的手。这是……“陈家军!”另有认字的女人喊出来。一艘,又一艘,一艘连着一艘,十多艘战船,沿着湘江向上,路过他们。每艘方头战船周围,跟随许多小船,船上皆站着穿直身,或穿曳撒,戴大帽的士兵。“又要和哪边开战了吗?”有谁小声叹息。“那边,”阿晕说,“是往滔州吧。”南桂城所在的滔州。“石熊死掉的消息,就传出来了吗?”阿晕问李朝霜。楚州军队这么快行动,显然是听闻了滔州的动乱,打算趁虚而入。而说滔州为何动乱,又和他们有关。阿晕陷入沉默,李朝霜更是在看到这些沿江而上的战船是,就再没说过话。小舟上的人各自陷入静默,直到一声呼喊打断。“径郎?”顾王氏瞪大眼睛望向远处一艘随战船的小舟,那上面站立数个士兵。众人未有反应,但顾王氏向那边伸出手,声音下一刻更用力了。“径郎!”远处小舟上的士兵回过头来,于是其他顾家庄的女人也认出来了,那确实是顾二叔家的长子,字长径的顾途。他也看到这边的顾王氏,还有一直朝他挥手的顾泉,但或许是军纪的原因,并没有远远用动作打招呼。“小叔叔在这里……”“同乡一般都在同一个队伍里……”“他们从越州回来了?这是要去哪里?”看到这一幕的女人们,似在交谈又似在自言自语,顾王氏找到她丈夫这件事,陡然给了她们信心。什么空营,什么都死了,这样的话从她们心中一扫而空,她们的眼神重回光亮,视线从顾长径身上移开,打量周围每个士兵的脸和身形,试图寻找任何熟悉的地方。阿晕也振奋起来,转头对李朝霜道:“那就是顾长径?看着也普普通通……咳咳,我是说,完全想象不出他曾做到过那样的事呢?去天星城是找不到他了,我们要直接调转船头追上去吗?”小鸟儿再次暴露他并没有多少在人世中行走经验的事实。大军行进,哪允许追逐。同样没什么经验的李朝霜虽然懂的这点,却没指出。他的眼眸在这样的大太阳下,依然散发出清晰可见的鎏金色,倒映在其中的天地,好像和旁人看到的天地完全不一样。阿晕只看到李朝霜开口,却没发出声音,只缓慢用口型对他说————顾长径是死人。——都是死人。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会晚点翌日(五)结束偷偷摸摸的聚头,万万兵马大元帅回到自己的神域。他一回来,就着手动用那件能拖延时间的,或者说,那件说不定能够困住李朝霜的咒具。那是一件意外诞生在献祭中的咒具,是一副巧夺天工的楚绣山水长卷。上面绣有大荒的山水走势,只以凡人的眼光看,十分精确吧。祝具或者咒具的高明制作方法,只掌握在三岛十洲手里,就像蜀道剑阁独掌握炼剑之法,而稷下学宫有修书之能。万万兵马大元帅贵为鬼神,拥有的咒具也没两件。听说李氏的天眼佩戴了一身祝具,可能有十多件,真是叫鬼神嫉妒。要是公子朝霜真的活不过七日了,他有没有可能获得那些祝具……不,一半,哎,哪怕只有几件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