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小小的灯泡照着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平房,女人坐在床上,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剪刀。
有那么一秒钟,或者更久,她真的想到了死。
但,当腹中的胎儿因为饥饿,而用力踢了她一脚的时候,她啜泣起来,蝼蚁尚且偷生,她不能剥夺这个新生命来到世上的权利。
想了又想,她狠狠地剪下一缕自己的头发,很长,足有二十多厘米。
借着昏黄的灯光,她小心翼翼地摊开主持给自己的布袋,里面果然是一些属于男人的碎发,短而硬。
生不能同衾,死亦不能同穴,但至少,她还能与他结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不相离。
女人伏在床头,将碎发一点点缠绕在自己的长发中,分成几股,吃力地这些头发编成一条麻花辫。
三月末的北京,还带着残冬的料峭,夜里很冷,尽管将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女人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她将那条发辫缝制在贴身内衣里,搂着它,任由眼角的泪痕冻成了冰碴儿。
两个多月后,女人在破旧的平房里诞下一个瘦小的女婴,因为严重的营养不良,孩子生下来,只有可怜的四斤多重,小得像是一只猫。
然而,一直阴雨绵绵的帝都,却就在那一日忽然放晴,且很快进入了炎热的夏季。
抱着拼命咂着奶水的女婴,女人笑了,她想,哪怕是连做人的尊严都放弃,做妓做娼,她也要努力养活她长大成人。
她给她起名叫,初夏。
☆、001邪恶少年(上)
十个小时前,乔初夏还是北京某高中的一名高三英语教师,毕业班班主任,尽管她年轻得令人乍舌,仅仅24岁,大学毕业还不到半年。
但今天上午,她被校方告知,她的工作出现了重大失职,从明天起,她开始了暂时没有尽头的休假。
乔初夏慢吞吞地从浴|室出来,吹干了头发,悄无声息地钻到被窝里,瞪着一双大眼睛,回忆起早上校长办公室那一幕——
“乔老师,你是怎么做的班主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叫我一个做校长的怎么跟学生家长交代?”
中年发福,小腹微凸的校长一拍办公桌,一张轻飘飘的体检报告单被震起,悠悠落在乔初夏脚边。
她微怔,却沉默地弯腰捡起来,拈在指间,不过一片纸,看清上面的字后,她却觉得似有千斤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