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跟两小的挨着宋氏,女人捋了捋两边的头发,走到里正跟前客客气气地道:“劳里正走一趟,赶巧今儿乡亲们也都在,给做个见证,我们二房要从老俞家分出去!”
宋氏的声音掷地有声,众人终于明白过来,这次俞家二房是动真格了。
白露抱着她的胳膊,刚才她在俞宋氏耳边说的就是“分家”二字。
俞家这块烂泥潭,留下来只会跟着一块儿烂,她大难不死,可得好好珍惜这条命。
“你!”俞老婆子气得胸口起伏,三房媳妇一把扶住她,往她耳根那儿说了句话。
俞老婆子顺了口气,瞪着杵在那儿跟个闷葫芦似的二儿子,破口大骂:“你死了不成,自己的婆娘自己收拾,弄不好就别想在这个家待下去!”
这个二子,一向是个好拿捏的,俞老婆子以为这次也是一样,却见这个自己从来不待见的儿子跛着脚站到娘四个身边,对里正说:“劳里正了。”
“你!”
俞老婆子气得白眼直翻,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人就仰倒了过去,大房三房顿时一阵手忙脚乱。
俞老二面色焦急,刚动了动,却被白露一下揪住了手臂。
“阿爹。”
白露刚被打捞上来,身上都是湿漉漉的,此刻更是眼眶发红嘴唇惨白,让人瞧着就心口一疼。
俞老二深吸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硬下心肠来。
没俞老婆子拦着,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
按照规矩,得把家里的田地、宅子、粮食以及家伙事给分一分。
都是一个村的,俞家有些啥,乡里乡亲的都熟悉的很。
但三房刻薄,宅子说什么都不肯分出一间,地也只给两亩薄田,白露他们急着分家,也都不计较了。
只要脱离了这帮人,凭着他们几双手,总也比现在过的好。
好在里正也心善,村子最西头那儿还有一处绝户留下的房子,左右也是空着,可以让他们去住,也能暂时当个瓦头。
等俞老二俞宋氏他们收拾好,已经是日暮西头。
这两人在村子里口碑不错,不少人都乐意伸手帮一把,提个瓦罐拿个铺盖啥的。
白露这具身体刚糟了难,又经历了这么一场,等撑到村西头已经是极限,刚瞅了眼屋子长啥样,两眼一黑就昏了过去。
等再睁眼,是被宋氏喊醒的。
“大丫,快起来吃点东西。”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太阳已经落了山,但天还亮着。
借着天光,白露看清了屋子的全貌。
视线顿了两秒,终于被她想到了用一个词来形容,危房。说危房,甚至都客气了。
塌了大半的泥巴墙坯、丛生的杂草,破了个大洞的茅草屋顶,要是风大点,估计都能把它吹跑了。
白露愣神的功夫,宋氏已经把粗瓷碗塞到她手里,“快些吃,吃了再睡一觉”,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秫米夹着野菜的味道冲进鼻腔,白露低眸看去,只见黑色的糊糊混着煮得发黑的野菜混在一只粗瓷碗里。
这东西,她还是在小时候见过,喂猪的猪食。
但原身的记忆告诉她,这已经是家里最好的粮食了。
白露尝了一口。
很苦,没有放盐,味道倒是有点像高粱,但壳去的不怎么干净,刮喉咙,很难下咽。
白露叹了口气,突然为接下来的命运感到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