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骆孝先考虑着傍晚时凌小染的态度,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不明白自己只是稍微离开片刻,凌小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那几如陌生人的态度着实让人恼怒。
认识了将近四个月,他自认已将对方当作最好的兄弟,处处为对方着想;也确信彼此相处之时那种默契与贴心俱都出于真诚。
那么,这小子在别扭个什么劲儿?
难道是呆不住了,想早日去金陵?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下再也睡不着,他一骨碌爬起身,随便披了件衣衫就奔向北院。
凌小染所住的那间屋子不出意外是空着的,他敲了半天,不见有人应门,用力一推,门应手而开。
心中不妙的预感愈甚,他闯入房中四处看了一圈,根本不见凌小染的身影。来到桌边,就瞧见一张纸笺静静躺在其上,上面只有六个大字:
有事暂别,勿念。
骆孝先死死的盯着那几个字翻来覆去念了几遍,气的一拳锤在桌面。伴着一阵粗糙的破裂声,那张楠木桌顿时四分五裂。
“凌小染,你够狠!”
九月初四,庐州。
骆非寒站在马厩前,伸手摩挲着面前的木桩。凤眸扫过周遭各种熟悉的摆设:马厩本身,马槽,草料,马刷,桶……这些年里始终没人动过。
凌君莫爱马,当初他将凌风送给他时,那人几乎高兴的跳起来,而后便喜滋滋的围着还是马驹的凌风打转。
那匹小马驹与他的是兄弟,两匹马同窝出生,同时被养大。骆非寒看着昔年凌风专属的马槽,仿佛看见一身青衫的少年搂着还未成年的马儿笑的灿烂。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儿子了!~唔,就叫凌风,随我姓,愿你如凌云腾空,疾驰若风!”
骆非寒还记得少年当时询问过他要给马儿取什么名字,他只是说,马儿不过是代步工具,有没有名字没差别。这个答案着实惹恼了君莫,以至于少年接下来连续几天未给他好脸色。
呵,孩子气的君莫,转眼便长成了成熟稳重的样子。一副温文尔雅的皮囊骗了不少人,那小子私底下跟着他捣蛋惹祸从不落下,两人自小认识,几乎不曾分开过。
真快,没有他陪伴的日子已经过去八年了。
这间屋子是凌家祖宅,骆凌两家世代交好,当年凌家遭逢巨变,除了这间屋子几乎全都典当出去。而凌君莫被送往骆家,做了骆非寒的好友兼伴读。
自此便是十多年的纠葛。
骆非寒记不清最初见到凌君莫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并非薄情,那时候彼此年纪尚幼,比子韧的年岁还小。两个不大的娃儿见面的情况,很难残留在记忆里。
早先他并不在乎这些,因为笃定了彼此会陪在对方身边。然而八年前那些事过后,一切都变得不同。骆非寒几乎是突然之间明白了何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纵使再多不愿,也终究不免不了分开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