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回合下来,楚修红便哭丧了一张小脸,温煦知她无聊得紧,心内却暗自好笑,这丫头,让她早些吃点小亏也不错。
其实第一天本来也就是走个过场,真正的比武盛世是从第二天方才开始。
这五年一度的武林盛会,并非无聊到只是打群架,再选个盟主出来,事实上历任盟主虽不至于由上任盟主提前内定,但也类似于政治局常委投票选举了,说得白些就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谁家的问题。当然,在这个问题上,朝廷自然有朝廷的考量,只要新任不要太激进,向来是听之任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通常真正的高手们不过是意思意思,点到即止。
除此政治因素之外,这个武林盛世则是给那些初出茅庐的后生小辈们一个名正言顺的结交机会,平素这些年轻人被管着习武读书,都憋得发慌,这样放风的机会谁肯错过,出来之后,各个门派中的年轻人相互结交,称兄道弟,也算是为武林大同事业做些贡献。
可以想象,下一代的盟主大概就是从这些毛头小子里产生,年轻人多谢朋友,总不是坏事。因此,场中擂台上大部分时间,是年轻人的天下,互相切磋,偶有斗气,但通常都会由门派‘大师兄’压下。
气氛和谐友好。
到了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修红仍旧扮了小丫头混在仆从间,温煦化了个大胡子妆立在一边做护花使者。小丫头片子第一次出席正式活动,在场者又多是同龄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一连几日仍是兴致不减,可怜温煦在一边无聊得想跳脚。
所幸公选活动趋近尾声,没出什么纰漏,大家却不敢松一口气,因为最后时刻,往往才是关键时刻。今天盟主之位花落谁家,尚是个未知数。
不过眼下呼声最高的,仿佛是南院寺住持方丈德信大师,算得上是众望所归。
楚修文代父再三邀请,加之众人力推之下,德信大师推脱不得,正要出班受职,突听得层层人群之中,一人冷冷道:“慢着。”声音不大,却穿透众人的耳朵。
温煦正有些昏昏欲睡,打着呵欠,乍闻此声,心中顿叫不好。
小曦怎么来了?
放眼望去,只见众人纷纷闪开一条路来,尽头立着的那白衣人,白衣胜雪,衣袂飘飘,竟似整个人都要随着徐徐山风飞扬起来,眼神变幻莫测,却是极冷,面容也是极俊极俏,生生让在场诸多‘小师妹’都低下了头。
饶是楚修红也禁不住暗叹一声:“好俊俏的一个人呐。”
温煦与楚修文交换了一个眼神,这白衣人的到来,显然也大大出乎楚某人的预料,场面顿时冷了起来。
来者不善。
松南寺的几个小辈僧人,有些沉不住气了,纷纷开始交头接耳,众人私下里,也开始议论纷纷。
楚修文恢复雷打不动的笑容,不急不徐笑言道:“不知这位朋友远道而来,有何见教?”
温煦心中暗叹这楚家公子年纪尚轻,但行事处事却早有宗师风范,怪不得武林头号大事,竟然被他老爹如同儿戏般交给他去处理。让他历练一下自然是原因之一,但想必也是知道以他的沉稳,足以独当一面了。
白曦没有搭话,神情无比淡漠,只毫无情绪的扔一句:“既是武林公选,自然要让大家心服口服才好。”
楚修文挑一挑眉:“听这位朋友言下之意,似是对在座众位之裁决有所不满,不知在下说的可对?”
“正是。”白曦仍是没有表情,这边温煦开始担心起来,这样明目张胆得和松南寺做对,实在实在实在不好。
楚修文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对方连一点回转余地都不留,也不知是有恃无恐还是江湖阅历浅薄,一时不敢妄下断言。
楚修文虽然老练,但早有年纪轻轻的武林后辈们却已是按捺不住,早看着与自己一般大小的俊俏小子不顺眼了,叫嚷开来:“你算个什么东西,没上没下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了你在此……”
‘撒野’二字还未出口,那人却突然噤了声,趴在一边吐血,四周居然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那冷漠少年淡淡开口道:“这里还轮不到你开口。”
众人大哗,现下几乎可以肯定来者不善,但他刚才究竟是如何出招伤人的,在场却只有少有几个人看得分明。
楚修文沉吟片刻,侧头看向温煦,略带疑惑。温煦知他大概是想不起武林后辈中有此等人物,欲向自己求证,温煦将头压得低低的,微微摇了摇头,佯做不知,不欲多事。
楚修文只得冲白曦抱拳道:“这位少侠好身手,但大家行走江湖,与人方便,实在不该出手如此之重。”
白曦冷哼一声,毫无悔意,淡然道:“若不是他对我口出不逊,又何来我出手伤人一说?”竟将自己撇了个干净。
楚修红愤愤嘀咕道:“原以为他是个君子,想不到竟是这样……的人。”小丫头估计是词穷,涨得小脸通红。
温煦叹,众怒难犯,这小子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楚修文也冷下一张脸来,公事公办道:“既然事已至此,楚某也无话可说。但不知少侠对我等方才的公议有何指教?”
白曦抬起眼皮,道:“既是武林选举,自然要让在下心服口服才好。”
挑衅之意溢于言表,楚修文微微皱眉,还未及搭话,松南寺中便有僧人忍不住开腔道:“这位施主真是好生狂妄!”
众人看去,确实主持方丈座下大弟子,法号决心大师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