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煦顿了顿,侧耳倾听片刻,加快了语速言简意赅道:“小曦,现在你我羽翼未丰,在这种高调相认与他们为敌实属不智。”
白曦没有反驳,只是挑了挑英挺的眉毛。“所以?”
温煦继续道:“不如我们将计就计,他们既然不愿你我相认,若是此次被他们知道了,必然会使出其他法子离间我们。”当年。。。那种被迫分离,实在不愿再经历一次了,温煦至今想起,仍是胸口烦闷异常,恨极了这种无力反抗的无能。
“不如等情况成熟了,你我兄弟二人一同归隐江湖,如何?”
温煦说地毫无心机,并未考虑周全,只是单纯的想要远离这些纷纷扰扰。对于他这种异界来客来说,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烦扰,想要远离烦扰,只能远离江湖。之所以一同邀上小曦,自然是怕他以为自己又要一人离去丢下他不管,现在的他可不敢在这敏感时刻去触那人身上的逆鳞。
白曦听闻‘一同归隐’这句话,却像被六月闪电当头劈中了一般,眼中具是震惊,片刻之后,似乎终于理解了温煦方才说的话,眼神炽热了起来,在这夜晚的旷野上,如同一头饥饿的狼,突然看见一头矫健优美的羚羊,眼中泛出绿油油的光芒来。
温煦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忽的觉得头皮一麻,却没多余时间思量,低声催促道:“你先离开,我自会去找你。”
白曦自然知道事态轻重,只是心有不甘,又见温煦一副恨不得在人前马上与他撇清关系的神态,心里气极,面上流露出咬牙切齿的神情,看来颇有一副欲将面前这个家伙抽筋扒皮大卸八块,然后再上上十大酷刑的打算。。。
夜色正浓。
……
等决无伤赶到现场的时候,只看到散落一地的打斗痕迹,以及靠在一棵被轰掉了大半的树干上,以及已经陷入半晕迷状态的温煦。
决无伤草草为温煦止了血,将他抱起,却惊觉这个看起来与自己身高不相伯仲的南情公子倒是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转念间又觉得好笑,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收敛了思绪,决无伤几个腾跃,消失在了夜色中。
片刻之后,茂密的树冠上秫秫作响,又洋洋洒洒地落下一大片树叶来,在那几乎变成秃头的树干上,隐约路出一张年轻英挺的脸来,正是听从了温煦吩咐,预先前藏起来的白曦。
他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手指生生抠入树干之中,入木三分。
都是借口
楚家兄妹在客栈里等得心力憔悴,在天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决无伤终于带着人回来了。
“煦哥哥!”
楚修红毕竟年轻,见温煦惨白着一张脸由人抱着进来的时候,按耐不住地失声尖叫,几乎要哭了出来。
楚修文也是吃惊不小,他认识温煦虽不算长,但也略知他能耐,绝对是江湖中排名前十五以内,如今竟然被伤成这样,不知对方到底强到了什么程度!
江北楚家乃武学世家,对医术也稍有涉猎,楚修文在张罗着决无伤将温煦安置在榻上之后,便悉心为其把脉。屋内极为安静,连向来沉不住气的修红也屏住呼吸,只是差点儿将手里的衣袖绞破。
片刻之后,楚修文将手收回,叹了口气,看向决无伤与自家妹子,道:“脉象看来,外伤倒是不足为惧,只是他内力耗损过半,加之所中暗器皆粹了毒,这才。。。”
决无伤与楚修文同时沉默片刻,温煦昨晚离去是还是完完整整活蹦乱跳的,就算武艺不及逆天府白曦,也不至于转了圈回来,就残了一半。那逆天府白主似乎是下了狠手,只是不知素来温和有礼的温煦与那行事乖张偏激的逆天府有什么样的过节,会让逆天府主追杀至此。
埋入温煦肩头的骨丁上粹了毒,楚修文示意决无伤将温煦扶起半坐着,抬头对自家妹子道:“修红,你先回屋吧。这里有大哥和决公子,温煦不会有事的。”
修红早红了眼圈,她整个晚上都在焦急中不停自责,白日里为什么不听父亲哥哥的话,偏要学人强出头,才累煦哥哥被那魔头盯上。此刻纵使千万个不愿意,但也知道任性只会延误救治时间,咬咬贝齿,便听话地退了出去,顺手将门掩好。
骨丁没入温煦肩头,必须尽快取出。
楚修文顾不得许多,伸手解开温煦的衣带,将衣襟往左右一分,退至肘部,露出瘦削的胸膛来。温煦仍未苏醒,垂着头,脖子与脊背连成一道优美的弧线,右肩上,嵌着四枚骨丁,其中两枚全数没入,只留了个血窟窿。
此时决无伤大概知道为什么温煦为什么抱起来如此之轻了。面前这个苍白的人并不健壮,四肢骨骼细长,架子倒是搭的高,不过不咋结实,没有常年习武之人应有的结实肌肉。平素淹没在宽松的衣袍之下,看不真切,如今袒露在两人眼前,才知这人瘦得对不起他在江湖上的名号。
露在外的骨丁顺手就能除去,嵌入肌理中的比较麻烦,幸而楚修文对付这种伤势倒是颇有经验。
只见他将手掌贴在温煦肩膀正面背后伤口正对的位置,陡然发力——
只听‘扑扑’两声轻响,骨丁便穿肉而出,射向后方。决无伤正坐在温煦后方护着他心脉,微微侧头,那两枚暗器便没入床头立柱之内。
血液顺着伤口慢慢流出,在温煦苍白的背上更显得令人心惊。
决无伤愣了愣,一时竟然忘了帮他止血,就见温煦软软朝自己,下意识的伸手接住,竟然就这样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