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淼清看向远处城主府的方向,旁边的鸟便生无可恋地开口道:“唉,不知那边情形如何了。”
萧淼清低下头,隔了小半日第一次开了金口:“你真的不吃点什么吗,你说这么多话,若是一点东西都不吃,我怕你撑不住啊。”
栾凤的内心已经在“直接饿死以结束这种屈辱”和“我要活着把他剁成肉泥”之间来回摇摆许久。此时黑沉的双眸抬眼对上萧淼清的目光,终于下了决心。
他已经看出萧淼清的底细,尽管萧淼清这几人已经做了掩饰,可是修仙者的气质无法完全掩去。
不过修仙者又如何,就算是云瑞宗的薄叙来了,栾凤也敢和他战出个高下。
人生在世势必有坎坷,只要跨越过去就不算什么。若是叫别人知道今日它如此而死,那才是将流传百年的笑话。
栾凤撑着翅膀站起来,低头慢慢啄饮鸟笼中的杯盏茶水。茶水入喉,缓解了干渴带来的焦灼。
忽然头顶一暗,是萧淼清将鸟笼上方的黑布给放了下来。
栾凤无力去管这些小动作,好在鸟笼里还放着前面萧淼清摆在里头的糕点,要不然鸟食他是真吃不下去。
萧淼清几人已经看见了一架老旧的马车从对面的巷子里拐出来,马车上有他们提前约定好的隐晦标识,萧淼清回身与南苍派的两个弟子对了个眼色,率先提着鸟笼走了过去。马车稍一停顿,就把萧淼清给捎上了。
而南苍派的两个弟子收拾好东西,落后几十丈,遥遥跟着出了城。
驾马的老头正是那日来客栈请他们的老奴,前夜见过的年轻家丁坐在车厢中照顾老城主。
只在萧淼清刚上车时开起门缝与萧淼清打了声招呼。透过开启时的缝隙,萧淼清看见车内黑沉沉的不见光亮。
他这才注意到这辆马车侧面没有开窗,在车壁内还用不知时深色的纸或是布挡住了木板缝隙间的微弱光亮。车里还隐约传出那天晚上萧淼清在老城主的院子里闻见过的一样的浓重药味。
与赶车的老奴并排坐了,萧淼清得空将对方的样子也收入眼中。
先前都只是远远见过,现在近距离看了才发现对方惊人的苍老,执马鞭的手上全是松松垮垮皱在一起的皮,被衣物包裹的身体也无比瘦削,仿佛叫风一吹就要折了。
好怪,萧淼清心想,只是一时又说不出哪里怪。
不过萧淼清刚想完立刻心头一跳看向怀中的鸟笼,怕里头马上传出声音来,叫别人知道自己对他们的怀疑。
好在等萧淼清悄悄掀开鸟笼一角,发现刚才吃了一顿的小鸟此时在鸟笼角落中睡得四仰八叉的,似乎累极倦极,连马车的颠簸都打扰不了他。
萧淼清回头望向马车后远远跟着的南苍派的两位师兄,慢慢把心放了下来。
刚出城时他们的马车还时不时会碰上来往于官道上的百姓商人,等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后,车拐入一处窄路,便难以再见其他行人了。
如此越走越深,终于在最后一丝日光也不得见时,马车在一处大宅前停了下来。
此时萧淼清才知道那年轻家丁的名字,他叫沉鹤,因是家生子,与老城主同姓。
沉鹤从马车上跳下来,对萧淼清轻轻一躬身:“麻烦道长了。”
萧淼清主动道:“有什么要搬要抬的,我可以帮忙。”
沉鹤却拒绝了,请萧淼清他们只管先进宅子好好休息。
萧淼清也不多客气,既然人家说不用那就不用呗。
赶车老奴上前开启院门,先叫萧淼清与后面跟来的两个南苍派弟子进去。
这是个四进别院,面积着实不小,里面没有住人,院子当中的草木无人修剪,郁郁葱葱很是旺盛。
萧淼清和南苍派的两个弟子住进一个院子里,暂时在这里停留两天,具体多久则要看还在城内的其他师兄们在城主府当中何时能降妖了。
他们在这只是陪护老城主,相对来说轻松很多。
萧淼清将鸟笼暂时挂在廊下,自己去井边打水准备简单擦洗一下屋里的尘灰。
月影浅浅从落在院子正中,斜射入廊柱旁,擦着鸟笼而过。
别院周围荒野四合,再不见其他人居,不过虫鸣鸟叫不断从各方传来,伴着月光下屋里屋外穿梭的人的身影。
栾凤在下午稍微吃了些东西又休息一阵后,稍稍恢复了点精力。
没想到萧淼清会把他挂在廊下,月光能照到部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