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但却不知从何起头,明明百川看着他也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最後他终是选择沉默,什麽都没说。
百川哥哥还是和从前一样,每天为他准备餐饭,每天帮他蒸蛋,帮他去抓药采药,事事为他着想……有时候杜知书累了,顾着药炉顾到打瞌睡,醒来时发现药已经煎好,而他身上还披着薄衣袍。
这让他想起了他们最一开始的那段时光,那时他总搞不清楚为什麽自己一觉醒来鱼也烤好了床也铺好了,现在回想起来,原来从那麽久以前,百川哥哥就这麽照顾着他,体贴着他……
小鱼乾用力甩上门的声音,拉回杜知书的遥想
现在想这些到底有什麽意义呢?再怀念,也回不去。
他下意识地摇摇头,先把药放到一旁桌上,走到床边。
「师兄,吃药了。」面对师兄,他还是有些敬畏,那毕恭毕敬的态度,像是写在他骨子里那样,就是分开了那麽久,也没能改变。
「……」杜若水看了他一眼,脸上淡淡的也没什麽表情。双手撑着床就要坐起身来,杜知书连忙伸手帮忙扶住他,就怕他太过使力,把身上的伤口又给扯得出血了。
就如同小鱼乾所抗议的,整个手臂被杜知书扶着,整个背脊也都靠贴在他身上了,杜知书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帮他调整着姿势,帮他在腰後塞棉被……靠的那麽近,连他头上垂下来的发丝都搔在自己的颈子上,他俩之间的接触,岂止只是「碰」而已?
可是杜若水却完全乖顺地让杜知书帮着他,那被他人碰着就不舒服到恶心反胃的身心反应,却对这个师弟不起作用。
杜知书调整好他的姿势後,端了药汤,用脚挪了张椅子到床边坐下,舀了口汤吹了几下就要往杜若水的嘴边送,但突然又想到,先前是师兄半昏半醒的状态没办法自己吃药才这样喂他,现在他整个清醒了,不知道会不会介意会不会生气……
有点紧张地望着杜若水,可伸出去的汤匙再拿回来不更尴尬?就在他踌躇之时,杜若水微微张了嘴,也没伸手来接,一双水水的眸子盯着杜知书,看得後者一阵发虚,拿着汤匙的手都软了,赶紧送入对方口中,以免不小心泼了汤药……
杜知书不太敢直视杜若水那双眼睛,那总是在他梦中想到让他哭泣忆到让他心痛的眼睛,现下就在他眼前那麽近的距离,可是太近了,近到他总觉得这比梦还要更不真实,比幻想来得更离奇……
他一口一口的喂,不敢快不敢慢,每一口都斟酌着刚好的份量,然後吹到完全没冒烟了,才送出去。
从前,师兄卧病在床时,他也不是没有喂他吃药过,只是常常不知是因为烫还是因为苦,很多次都是药没喂几口,就被师兄一把挥到地板上去摔翻,想起当时师兄那气急败坏,惨白着脸抖着唇的模样,彷佛自己给他喂的是毒药,杜知书就是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里惹他生气了……
有了那样的经验,杜知书这药喂得心惊胆战,再加上杜若水那像是要把他看个饱的眼神,这一碗药喂下来,杜知书已是满头大汗,好像刚才喝了那碗热汤药的是他不是他师兄……
「杜知书。」
「啊?」
「你的颈子怎麽了?」
对於师兄的提问,杜知书先是愣了愣,摸摸自己颈子上百川哥哥帮他包的绷带,有些讪讪地说道:
「不小心弄伤了。」
「其他地方呢?」
「耶?」
「我说受伤。」
「没有。」杜知书摇摇头。
原来方才师兄那从他上头看到下头的眼神,是在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这可奇了,在里头打妖的又不是他,明明师兄自己伤成那样,还来问他有没有受伤?而且听他那口吻,也不像是关怀,不像是担心,反倒像是戒慎着会发生什麽事的口吻……
是因为那道雷?
也不可能,那莫名其妙的雷劈下来时,他师兄早昏过去,想来他是没看到的。况且,後来林百川也已经检查过他的身体了,确实那雷没造成他什麽伤害……
一想到自己脱了精光坐在床边让百川哥哥用那双漂亮的手从头到脚又摸又捏仔细地检查着的样子,杜知书的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你的脸……」
「啊,那个,那个……」竟然在师兄面前想着别的男人想到脸红!杜知书赶紧搓着自己的脸颊,想将那热辣辣的感觉给搓掉。
「蝎子,变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