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呖呖望着冲她咧着小嘴笑弯圆溜溜眼睛的小石头,说了声好。走出没多远,就听见熊叔在后喊,“小姐,莫要玩得太久,早些回来吃饭。”她又应了一声好。她出门的时候,易鹤安也正好出门,两目恰巧对上,那深深的眼眸里就像嵌着烂漫的星汉,一下便将她吸进去了。与早日里不一样,这会儿他穿得月牙色的锦袍,与天上的月亮相得益彰,更似踏月而来的公子。八月里,不知谁家的桂花被风吹落几朵灿烂细巧的花儿,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肩头,他指尖轻拈起花瓣,对她浅浅一笑,一段风流雅韵,便全在了他的眉梢。她心头蓦然咚咚咚打起鼓,极慌地低下头。易鹤安便看见少女束发的红丝绳,今日红绳子的尾端别致系着两粒小金叶子,风儿一吹,小叶子有摇啊摇,一下下地摇到他心坎里去了。殷呖呖紧张地攥着衣摆,琼鼻嗅了嗅,今日红鲤镇的桂花约好了似的,尽数绽放,满镇的街道人家都被桂花香浸起来了,清清淡淡地好闻得醉人。咦,又突然多了点点清冷爽气的熏香味,一抬头他竟已信步走到她跟前。惊得她连连后退。“走吧。”他说。“她……她呢?”殷呖呖眸子慌乱地瞥向周围,李宛箬呢?他朝着前处热闹喧天的地方走了几步,听了她的话停驻,轻轻笑道,“她与她的情郎相会先走一步,我们去月亮桥就能看见她了。”“情郎?难道不是……”殷呖呖呆若木鸡,不是易鹤安吗?“难道不是什么?”他转身来看她,偏着头,长若流水的束发比漂亮的绸缎还要顺滑,轻晃的时候,就迷了她的眼。“没……没什么。”她吞吞口水。心头啵地一下,有什么在悄悄地破开层层束缚。中秋灯会的红鲤镇,满目繁华。月亮桥建在红鲤镇的曲河,好似镇民记事以来就存在,谁也说不清是哪个年代修建的。传说当年并无曲河,突然一日河水从地下涌出,硬生生地将一个镇子拆分成两半,河水里有凶兽作祟,欲渡河者,皆丧生水中。时逢中秋佳节,镇民隔岸观望亲人不能团聚,呼声引得月宫仙子泣泪,盈盈泪珠化作石桥,名为月亮桥。每年红鲤镇的灯会也集中在月亮桥附近,每走几步便有一盏通亮的明灯,曲河上游荡的画舫灯火也映得河面明亮,莲花灯漂浮,眼前场景如白昼。当然也有暗处,得沿街往桥下走,她跟着易鹤安,不管是慢是快,都保持着离他后半尺的距离。两人都沉默不言,缓缓地走,她心下紧张,目光胡乱瞟,很快就被桥畔的风景迷了心。随处可见婀娜多姿的菊花、花开似锦的秋海棠、水畔更有一团团木芙蓉。“哗”的一道落水声,惊得殷呖呖从热闹里回神。砰地撞到易鹤安的后背,脚下打滑要栽倒,下意识地伸手拉住距离自己最近的,又是一声嘭,两人齐齐地摔下去。倒在了花丛间,飞花迷眼,他离她很近。“现在,不在殷家门口。”他的声音有些沉,有点好听。“所,所以呢?”她的声音有些慌,有点可爱。“所以我想乱来一下。”殷呖呖彻底呆住,眼睁睁地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该推开他,推开他的。可是手不听使唤,她好像,还有那么点期待。就在此刻,“哗”的水声巨响,还有暴躁的怒吼“李宛箬!你这个蛇蝎妇人!你,你是想弄死我吗?!”两人的旖旎瞬时被破坏,殷呖呖猛地将易鹤安从身上推开,整个人也跳起,“有,有人落水了!”她慌地朝另一侧走去。易鹤安半坐在花丛里,望着殷呖呖慌慌张张手足无措的背影,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啧,该死的李宛箬!他也起身,捋了下衣袍,跟了上去。然后就看见在水里不停扑腾的林修睿,白白胖胖的脸上满是惊慌,再看到他的时候,又覆上愤怒。扯着嗓子喊:“易兄!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坑害我!”易鹤安心虚地偏过头。“坑害你?”站在水畔的李宛箬冷笑一声,此时她毫无形象,飘逸的水袖高高挽起,精心地打扮也早凌乱。“林修睿!到底谁坑害谁?”她咬着贝齿,“你说你到底娶不娶我?”简单粗暴,本来想救人的殷呖呖都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手。李宛箬看向殷呖呖,杏眸的冷意都要溢出来了,“不许救,他今儿不娶我,就别想从水里出来。”殷呖呖觉得仙子哪里是粗暴,简直是残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