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想,易鹤安应当不至于用这等粗糙的手段弄死她。加之,她是真的饿……然而,她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那天明明把他打得凄惨无比,他还会好心给她送吃的,莫非他们二人里,有受虐倾向的其实是易鹤安?抱着这个想法,她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杏核酥,躺在床上摸摸鼓成小皮球的肚皮,心想要是再来一碗河捞面就人生足矣。她想这回解禁以后,一定要去大吃特吃一顿,弥补她受伤的小心灵,只是不知道自家老爹何时才能将她放出去。貌似,老爹这次真的很生气。在殷宅中,深更半夜,有道硕壮威武的声音在白墙前踱步,正是在殷呖呖看来此时此刻还没有消气的殷老爹。他抬头望了望高墙,萧萧的月色投过细密的枝丫洒在他的脸上,如夜色般的凝重。略微的犹豫后,他纵身一跃,径直从高墙的这一侧翻倒了那一侧,落地无声。他的目的很明确,直朝易老爹的院落去了。易老爹正饿得发昏,他抬着眸看向易夫人,“夫人,我有些饿。”“你不是气的吃不下饭吗?”易夫人施施然地坐在一旁,“今儿我看你气大,我便去侧屋,不打扰你休息。”“夫人……”易老爹还没来得及说些,譬如夫人是否生气了,夫人是怎么了云云,甚至他还没想什么来,易夫人的身影已消失在灯火远处。躺在床上伤筋动骨的易老爹一脸茫然,他倒是不记得如何惹易夫人生气了,莫非夫人也到了女子情绪古怪的年纪?他思忖着,窗户突然砰地敞开,面相凶狠的彪壮汉子就从外面爬进来,将易老爹吓得喉咙都堵住,喊不出声。“易老狗。”殷老爹从外翻进来后,丝毫没有擅闯他人宅院的意识,反而落落方方地坐到易老爹对面的座椅上。“殷老贼,你不知道走门啊?”易老爹的心脏都被吓得突突跳,还当是进了什么贼人。长长的梳理整齐的胡须都跟着气得一颤。殷老爹冷哼,“都能进来,你管我走哪里!”“那你来做什么?”易老爹心里窝火一天了,正眼都懒得给殷老爹一个,斜斜地瞅了他一眼。“你还跟我发脾气?你儿子做的那些个好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甩脸色给老子,怕是没被我打够?”殷老爹一拍桌,桌上的茶盏都跳一跳。“说得你少打我了是吧?”易老爹哪怕被揍到卧床不起,也不甘示弱。他态度冷淡,“事情究竟如何,没个准头,你别回回赖到我易家头上,要是你是来吵架的,还请离开,我没有心思与你揪扯。”说着,他的头偏向一侧,看都懒得看殷老爹一眼。“你……”殷老爹强忍着没有发作,“我是有事找你。”易老爹有些惊讶殷老爹这回的忍性,来了兴趣,撑起身子坐起来,“什么事?”“还能有什么事?”“因为他?”易老爹提及他,面色带了几分凝重,眼下能让殷老爹束手无策的除了他……赵译,还能有谁?倒也不是真的束手无策,而是,不能惹,不敢动。“老易啊。”殷老爹神色稍暗,“我们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穴虎洞那么多年,你不清楚其中厉害?我殷家已葬送我妹妹一辈子的年华,如今,又要我赔个女儿?做这囚笼里的雀儿?!供天下人玩赏!”玩赏这词用的有些过了,易老爹长叹口气,他能理解殷老爹的愤怒。可这事,他不好评说。而且,他儿何尝不是被算在局中,易家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易老爹捋了下长须,喟叹,“我与你说过了,给呖呖定一门亲事,这事便也不那么棘手。”“你说的倒容易,瞧瞧你出的主意,什么赌约,什么相亲,如今这事闹腾成什么样子?”不提这一茬倒还好,一提,殷老爹怒气更甚。越说越激昂,双目赤红,“倘若这所谓的平和,所谓的安泰,全系于我殷家女儿身上,还要这大晋百万将士,作甚么!”“老殷,你且莫要如此冲动。”易老爹也觉得那位真是荒唐。“你我现如今早已离开那狼穴多年,与那位抗衡,就是蜉蝣撼大树。”殷老爹正是知道,所以不甘,他已没有护住此生最爱的女子,难道如今连女儿也护不住?易老爹见殷老爹不语,继而道:“我这些时日与往昔的门生联系,劝劝那位,兴许能暂且拉扯一番,你我再好好想想对策。”他心头浮现一抹无奈。异族钦佩俯首称臣,天下安泰百姓起薪,寄托在一介女子披甲持矛立下的赫赫血功上。如何不荒唐?从殷家一位姑娘身上尝到了甜头,如今又要拉扯下另一位。若是好生对待倒也还可,偏偏那位还是多疑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