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险些叫出“皇上”,瑞臻顿觉讽刺,嗤笑了一声,引得荣生不明所以抬头看他,却看见白皙的身体上到处是情事留下的痕迹,顿时红了脸,不知道往哪看。
瑞臻急着去看容轩,也顾不上沐浴,只催他服侍自己更衣。
他浑身酸软,只能慢慢走等到了容轩住着的偏殿,已经是一炷香以后的事了。太医院派人大致查看过,留了一些伤药就走了。毕竟容轩只是个侍卫,太医院肯遣人来,只是因为邺王的旨意。
容轩趴在床上,赤裸着上身,背上四指宽的伤痕纵横交错,有的还重叠在一起,颜色青黑。血迹虽然已经被匆匆擦过,但此时又从伤口渗出来,和褐色的药粉和在一起,简直触目惊心。
荣生惊叫“容大人”,一下子扑到他床边呜呜哭起来。瑞臻眼框“唰”地就红了,他也想肆意地哭出来,但是不敢,要是哭肿了眼圈,叫人看见免不了又是麻烦,只能生生忍住。
从小时候起,容轩从来都是照顾他的那个人,一有危险总是挡在他前面。在瑞臻心目中,容轩武艺好,身体壮,从来都是宫中最强的人。但此时他却躺在床上,眼睛紧紧闭在一起,好像已经没有呼吸了一样。
一时间,瑞臻站在门框处,竟然不敢再走进了。
但荣生这么一闹,原本有些昏沉的容轩也清醒了,抬头见是瑞臻,便挣扎着要起来。瑞臻连忙上前阻止,哪料还是慢了一步,牵动容轩伤处,让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还动!”瑞臻半是心痛半是埋怨,那些伤痕近看更是惨不忍睹,而腰部往下都盖在被子里看不见,但想必比背上也好不了多少。
瑞臻对荣生道:“去我寝宫将沈凤臣留的药膏都拿来!”
荣生一听这话,仿佛溺水的人看见生机,连忙应了一声,连礼都没行,“咚咚咚”就跑远了。
容轩道:“这孩子就是这么个性子,你别怪他。”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瑞臻怒。
容轩有些自责地低了低头,又对瑞臻笑道:“我没事。”
见他这样,瑞臻那还人心斥责。两人沉默了片刻,只听瑞臻又说:“你太沉不住气了,今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容轩正要说话,荣生抱着一大堆瓶瓶罐罐回来了。瑞臻让他将药放在一边退下,小太监可怜兮兮看了容轩一眼,又不敢违抗命令,一步一回头地出去了。
“这小太监对你倒是上心。”瑞臻见两人都不说话,勉强开了个玩笑。容轩沉默了许久,却是接着他之前的话说:“我不想看到你这么对待自己。”
他这么说,算是头一回对瑞臻的命令提出异议了,是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如此,瑞臻仍觉得心中微暖,紧接着又是无边的苦涩。
他慢慢道:“我现在手中无兵无权,没有任何能撼动他的力量,既然好不容易找到他的弱点,怎能不好生利用。”
容轩不顾身上伤口的痛楚,一把握住瑞臻的手,急切道:“邺王此人并非善类!无论事成与不成,你总是难逃一死!我……我想你活着,就算不能报仇,就算只是做个平民,也想你活着!”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心绪又极为激动,顿时咳嗽起来。伤口震动,疼得容轩一下子又倒回去,趴着不敢动。
瑞臻顾不上许多,连忙揭开被子,用细绢沾了温水,仔细将容轩身上的伤口都擦干净,然后从荣生拿来的药瓶中挑处最好的伤药给容轩敷上。
沈凤臣配的药确有奇效,用上之后容轩伤口的烧痛立刻轻了不少,只觉十分清凉舒爽。见容轩脸色好了许多,瑞臻这才松了口气,在床边坐下来。
然后,瑞臻静静盯着容轩的伤处,半响,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极为郑重地说了一句话:“如此……也好。”
去意
四十五去意
“如此,也好。”
说完这句话,瑞臻没有理会容轩不明所以的目光,却伸出手指轻轻地抚过他背上的伤痕。
虽然上过药,但被这么一动,那些伤刺痛无比,容轩的身体忍不住僵硬了一下。他见瑞臻说了那一句话之后就沉默,正犹豫着是否要再开口,瑞臻收回手,抬头看着他道:“也许你说的不错。”
容轩心中一震,第一个感觉竟然不是欣喜,而是不敢置信。
他是了解瑞臻的,自然也知道瑞臻报仇的决心有多么强烈——他连自己最后的尊严都弃之不顾,此时又怎会轻易放弃?
但瑞臻神色肃穆而平静,和容轩目光相对,他别过头道:“在我最强大的时候都没能赢得了他,现在还说报仇,是很可笑。”
“瑞臻……”容轩语调透出不安。
“不,不做无谓之牺牲,母后也曾经这样教导我。”瑞臻将手放在他肩头,安慰似地按了按:“而且……我也真是累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透出浓重的疲惫。容轩虽然心疼,但想到他心中已然松动,还是觉得松一口气,问:“下面打算如何行事?”
“出去。”瑞臻斩钉截铁:“逃出去。”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却如同响雷一般重重击打着容轩的心。震惊过后,他低声问:“这恐怕不容易。”
瑞臻严肃地看着他,忽然间露出一个微笑,低身到他耳边轻声道:“冯启云走的时候,还留了些东西给我。”
听他这么一说,容轩眼神瞬间亮了。对于冯启云的心思和手段,容轩虽然并不完全赞同,但也是很佩服的;何况瑞臻也一向是个谨慎的人,既然他觉得可行,那便有很大把握。